幾經生死才跟大師兄走到今日,遇見大師兄是他此生的幸運也是他命裡的劫。
許久之後,洛月明才輕聲道:“有的人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願你來生也能如我一般,遇見真正護你之人。”
宋子軒不可置否,沒了陰差們的折辱,身體也逐漸透明起來。
不僅是他,其餘亡魂也是如此,看樣子很快就要煙消雲散了。
洛月明能給予他們的,隻是在他們即將消失的最後一刻,為他們燒幾張紙錢,念幾段《往生經》,再多的,他也無能無力了。
“……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心地善良之人,我即將消失在天地之間,離開之前,還想托你幫我一個忙。”宋子軒的聲音沙啞,身上的囚衣破爛不堪,露出身上淩|亂的傷痕,顯得無比清瘦,“若有朝一日,公子遇見了我師尊,幫我把此物交到他的手裡。”
洛月明微微一愣,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宋子軒將一樣物什交到他的掌中,而後一陣陰風吹來,整個人就化作了萬千光點,徹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待他再度緩過神時,便見掌中橫著一支白玉簪。做工極為精巧,觸手溫涼,其上刻著雲紋,宛若活了一般蜿蜒流動。
隻是不知為何,玉簪斷了一角,許是常常攥在手裡把玩,斷裂的部分已經磨平了棱角,變得無比圓潤了。
“雖是萍水相逢,但既是他的遺願,我自然幫他完成。”洛月明將玉簪收回衣袖。
再一抬頭,就見長情頭頂的那盞長明燈又動了起來,似乎要將他們往更深處引去。
長情一開始還口口聲聲,言之鑿鑿地說,這地牢裡必定有他師弟扶搖,結果就差把地牢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瞅見扶搖的身影。
為此,長情也頗為尷尬,見這長明燈又亮了,遂略顯幾分遲疑道:“這長燈裡藏著扶搖的一絲元神,絕對不會出錯。我想扶搖此前必定在此地待過,可後來又被鬼差帶去了彆處。我們隻須跟著這盞長燈,勢必就能尋到扶搖。”
其實實話實說,一路上走來,洛月明大致揣摩出了鬼界十二重是做什麼的,就好比人間的風月觀,行得都是些皮|肉|事。
扶搖生得又不醜,年歲還小,來到這種地方,指不定被人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光看宋子軒便知,扶搖的下場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屆時恐怕又要親眼目睹一番不可言說之事。
長情一心要尋回扶搖的元神,也不待二人答應,率先追隨長明燈去了,洛月明生怕這貨誤打誤撞,回頭把自個兒也賠上了,遂偏頭同謝霜華互換一個眼色。
二人心照不宣,雙雙跟了過去。
一路上那長明燈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異常的亢奮,帶著三人九轉十八彎的,還真他娘地尋到了一處洞府。
入目滿是自頭頂懸下的鮮紅色幌子,以及絹絲羊角燈,散發著昏黃的暖光,在頭頂曖||昧不明的晃晃悠悠。
才一駐足,洛月明就特彆沒出息地打了個噴嚏,隻覺得此地詭異陰寒,說不出的瘮人,好似有一雙眼睛自他們靠近,就一直藏在暗處,偷偷打量著三人。
“心魔……”
“嗯?”
洛月明話才一出口,立馬被謝霜華淩厲的一記眼神生生逼了回去,舌頭一打卷,趕緊又道:“大師兄,這裡是第幾重鬼界,大師兄可知曉?”
謝霜華的臉色稍霽,這才抬眸逡巡一周,淡淡道:“若我猜的不錯,應該是第七重**殿。”
洛月明一聽這個第七重鬼界的名字,立馬就知道這裡不簡單。
若說第一重是人間烈獄,第十二重是淫|邪窟,那麼這個第七重居然頗有幾分人間勾欄院的意思。
不僅周圍景物半明半寐,還依稀能嗅到淡淡的胭脂水粉香。
長情可不管這裡是第幾重,也不管是**殿,還是什麼修羅殿,一心都是師弟扶搖。
當即追隨長燈的指引而去,才一踏上台階,那地上的紅毯就怒盛著詭異的幽蘭,仿佛在迎接幾人的到來。
“你彆衝動,此地詭異,千萬彆著了什麼道!”
洛月明趕緊追了上去,覺得頭頂垂下的幌子礙事,還伸手扯了一下。
忽覺有液體滴落下來,抬手一摸,一片鮮紅,洛月明的喉嚨驟縮,緩緩抬起頭來,入目就是一張放大的蒼白俊臉。
當即唬得他趕緊往謝霜華懷裡一蹦,兩腿往人腰上一夾,抱著謝霜華的脖頸嗷嗷亂叫:“大師兄,大師兄!一張臉,好大一張臉!”
“身為玄門弟子,自幼就少不得與一些行屍走肉打交道,你此前並非沒遇見過比這更可怕的東西,也未見你嚇成這樣。”
三個人同行,一路上謝霜華和洛月明都膩膩歪歪的,長情看了不爽,又不太敢講,此刻終於抓著了機會,忍不住道:“哪怕是個女修,也沒你叫得淒慘……啊!!!!!鬼啊!!!!!!!!!”
話音未落,就見那長情宛如瘋兔,明明上一刻腿腳還在往前邁,下一刻就原地轉身,極迅速無比地折身往後一躍,臉色都白了幾分,顫聲道:“這……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到底是人是鬼?”
謝霜華:“……”
洛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