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的人商量的過程，季洛秀不清楚。一個秦海燕，討論了三天，想來爭論比較大。 由於秦海燕堅決不同意跟父母斷絕關係，最後的處理結果還是比較嚴厲的。 秦海燕病剛好，就被分出了知青區，趕到村裡破舊多年的一間屋子裡住。屋子處在季家村最邊上，離知青區倒不遠。 不過房屋很小，就一間。屋頂、窗戶都破了，刮風下雨天根本不能住人。就連唯一的木門也是破爛不堪，稍微一撞就能撞開。 季洛秀看著眼前的房子，心裡忍不住想，她和趙安安去請求村委幫助，是不是錯了？ 可是想到在彆的村，對於堅決不跟黑.五類劃清界限的子女，不但住牛棚，還要乾最重的活，每天隻有一個黑麵饅頭吃。這麼一想，秦海燕起碼還有一間屋子住，不用每天聞著牛糞的味道，還算有點人道。 隻不過她的活的確加重了，彆人一天做工八小時就好，可她必須乾滿十個小時。當然，她一天勉強隻能吃一頓飽飯。 還是隻有六七分飽的那種。至於吃什麼，精米、白麵還有肉就彆想了。總歸比牲畜吃得好點。 這天夜晚，季洛秀帶著陽陽借著夜色，出現在破屋子外。帶陽陽來這裡，是他強烈要求的。 季洛秀知道他是想起了在龍城的遭遇，對秦海燕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如果當初沒有羅靖煊出麵，有林木在，她和陽陽也一樣會被打成黑.五類子女，過著沒有尊嚴的生活。 有係統和神寶在，季洛秀不用擔心她和陽陽來這裡，會被彆人發現。 “秦海燕，你開一開門，我給你帶了點東西。”季洛秀不自覺的壓低聲音。 過了一會，門後傳來略帶疲憊的聲音，“是誰？” “我，季洛秀。你以前去過我住的石屋，你還記得嗎”彆怪她這麼問，她和秦海燕真的一點都不熟。 要不是係統讓她幫秦海燕幫到底，她不會突兀的出現在這裡。為了多收集些情感能源，她也是拚了。 門後發出一陣重物拖地的聲音，隨後破門顫悠悠的開了，露出一張晦暗憔悴的臉。 隻是五官依然是漂亮的。可能剛剛病好，也可能父母出事、她的遭遇，對她打擊太大，眉眼間不複以往明豔張揚，反而帶著可憐楚楚的味道。 “你怎麼來……”秦海燕的聲音起先帶著濃烈的懷疑，很快質疑就淡了。她的視線落在季洛秀兩隻手上。 是醃過曬乾的雞、兔子。還有一袋米，起碼有十斤了。 臉上頓時露出感激的神色，側開身子道：“趕緊進來。”要是被人發現，不光是她，季洛秀也討不了好。 “海燕姐，我還給你帶了些雞蛋。”陽陽從季洛秀身後冒出來，揚了揚手裡的灰布袋。 秦海燕懷疑自己太過想念肉和雞蛋的味道，所以產生了幻覺。她和季洛秀姐弟話都沒說過幾句，他們怎麼會來雪中送炭呢？ 現在也隻有宋澤民，才會冒著危險半夜來看她，給她帶點山裡的東西。也幸好有他，這日子才撐得下去。 季洛秀看了一圈，除了門後的一張破桌子，屋子裡什麼家具都沒有，連睡覺的地方，都是一塊門板擺在地上，鋪了一層乾草，然後再把床單鋪上而已。 屋子靠門口的地上挖了一個凹洞，洞上搭著幾塊青磚，上麵還放著一個鍋。應該是她做飯吃的地方。 季洛秀注意到，屋子裡沒有漏風，又看了看，屋頂和窗戶有人修補過了。 把手裡提的東西放到地上，陽陽看到，同樣照做。然後說：“秦海燕，我來看看你。這些東西是給你的。你，彆太難過了。” 不管哪一世，季洛秀都扮演不了知心姐姐的角色。彆扭的說完，又道：“不過，你最好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 她帶來的東西不算少，夠秦海燕一個人吃好幾天的了。 秦海燕到這會才驚覺，沒有幻覺，也不是做夢。真是季洛秀姐弟來了，還給她帶了雞蛋、肉和大米。 這些東西就算她住在知青區，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謝謝你們的好意，可我不能要。”想來，這也是他們好不容易，才省下來的吧。 秦海燕怎麼也想不到，這點東西，對季洛秀姐弟來說，九牛一毛。 “拿著吧。”季洛秀可不想為了一點東西推來推去的，“除了米，其他的都是山裡的。我和陽陽就費了點時間而已，你不用不好意思。” 秦海燕現在也當真可憐，季家村靠山，本來就算吃不飽，也能上山找點彆的吃。偏偏秦海燕連這個權利也被剝奪了。 村委說了，山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季家村的。允許知青進山找吃的，已是村民心善。 秦海燕？想都彆想！ “這……”秦海燕當然想吃好的。宋澤民進山，最多找到點野菜、野果之類。野雞、野兔，也就以前和張浩他們一起抓到過一回。 後來進山，再也沒抓到過。 可是，她仍是遲疑，“你為什麼要幫我？” 天下是沒有免費的午餐，可她現在落魄至此，還有什麼是季洛秀看上眼的？ “你就當我同情心泛濫吧。”季洛秀拉著陽陽準備離開。陽陽跟著走了兩步，然後腳步一頓，轉過身道，“海燕姐姐，再難過都會過去的，你要好好的。你爸媽也會沒事的。” 秦海燕愣愣的看著陽陽，眼裡不期然的流出淚來，“嗯，海燕姐姐會的。謝謝你，陽陽。” 在以後漫長的艱苦歲月裡，秦海燕每當熬不下去，想要放棄生命時，都會想起這個晚上陽陽鼓勵她的話。 讓她咬緊了牙關挺下來，一次又一次。 走出破屋，季洛秀又聽到門後拖重物的聲音。她想起門後那張破桌子，這才明白過來，那破桌子是秦海燕抵住破門用的。 “陽陽，我們走吧。” 陽陽往身後的破屋看了看，抬頭問她：“姐姐，過幾天我們還會再來的，對嗎？” 季洛秀靜默片刻，迎著他期待的目光，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好點頭，“嗯。” 可是，沒等他們再來，秦海燕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