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洛秀剛下工回家，家裡就來了不速之客。 張秀萍手裡挎著一個小籃子，籃子用塊藍布蓋著。一進門，就揭開了藍布，露出裡麵十來個雞蛋，還有一塊豬肉。 道：“季知青，家裡也什麼東西。這些東西你收著。” 季洛秀拿了凳子讓她坐，想給她倒杯白開水，又覺得太過小氣。便倒了杯紅糖水，遞給她。 “這，哪裡好意思。”張秀萍的神情有些複雜，不過還是接了紅糖水。 季洛秀從她的眼裡，感覺她既感激，又抗拒的矛盾。心裡暗自好笑，一杯紅糖水而已。 舍不得泡茉莉花茶給她喝，才倒的紅糖水。 剛好她也渴了，索性也倒了一碗，一口一口喝著。 無事不登三寶殿，張秀萍剛出月子就上門來，總歸不單是為了送她雞蛋和豬肉。季洛秀不著急，慢慢等她開口就是。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著碗喝著紅糖水。那速度一個比一個慢。張秀萍沒想到季洛秀小小年紀，這麼沉得住氣。一碗紅糖水喝完，愣是沒開口說一句話。 張秀萍清咳一聲，成功引起季洛秀注意，放下手裡的碗看向她。便鎮定道：“說起來，季知青是我和四兒的救命恩人，我應該帶四兒一起來謝你的。隻不過四兒在我肚子裡待的時間太長，有些體弱，還得養養才能帶出門。季知青，你彆介意。” 季洛秀垂眸，斂去眼底的不耐。她要聽的，不是這些廢話。 “張嬸，你對我和陽陽有敵意？”不想兜圈子，季洛秀直奔主題，“我們姐弟倆來季家村之前得罪過你？” 張秀萍一愣，沈淑霞跟她鬨掰之前，因為敲了她一筆私房錢，好意提醒過她，季洛秀知道是她在背後搗鬼。 她在家提心吊膽等了好幾天，沒等到季洛秀上門質問，就以為沈淑霞是騙她的。沒想到季洛秀真的知道，在這兒等她呢。 一時又愧又惱又尷尬，張著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季洛秀直直盯著她，一副‘你不給我解釋清楚，我就不罷休’的架勢。 “怎，怎麼可能，季知青來季家村之前，我們都不認識。”張秀萍否認。 季洛秀點頭，表示同意。移開目光，漫不經心的說道：“我聽說，張嬸是五歲那年，張大膽抱養的養女，原本姓常。” 張秀萍瞳孔一縮，下意識的問：“你聽誰說的？” 話一出口，頓覺不妥，麵色微變道，“不管你聽誰說的，那都是謠傳，當不得真。” 季洛秀驚訝的看著她，隨即又想到什麼，似是自言自語道：“奇怪，如果是謠傳，你婆婆沒必要這麼說啊。” 季洛秀的確和張招娣套過話，從她那裡知道張秀萍是張家養女，五歲才領回來也是真的。 不過張招娣從沒說過，張秀萍原來姓常。 奶奶最後留給她的信裡，讓她找一個叫常秀萍的人。她查過整個季家村的人，沒有一個姓常的。 隻有眼前這個張秀萍，給她的感覺最奇怪。況且，名字也一樣。心裡靈機一動，便設了語言陷阱誆她。 張秀萍低下頭，片刻又抬起來，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很是自然的說道，“我是張家養女，這點我婆婆沒說錯。彆的我就不知道了，那時候年紀小，什麼都不記得。” 若不是季洛秀感觀敏銳，看出那笑意裡的勉強，也聽出她聲音有些微的顫抖，說不定真會被她騙過去。 看來，她不是不記得。相反，就算當年她隻有五歲，卻記得很清楚。 她姓常，叫常秀萍。 “也許是吧。”季洛秀看似在附和她，說出來的話卻是另外一個意思，“沒關係，我告訴你也是一樣的。你五歲以前姓常，跟我和陽陽，哦，應該說跟我奶奶是親戚。” 說到這裡，季洛秀眯著眼看她，看張秀萍的年紀，肯定是奶奶的晚輩。她又姓常，那是奶奶的侄女？ 不是說常家當年跟蔣退守寶島了麼，難道還有留下的？ 張秀萍咬著嘴唇，臉色有些難看。 季洛秀隻當沒看見，繼續說道：“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寫信問問跟你通信的那個人，看我有沒有說錯。” 這句話一出，張秀萍再也端不住，麵色大變，驚聲道，“你怎麼知道的！”信的事，隻有她和張大膽知道。張大膽在外麵說漏嘴了？ 還好，信的內容隻有她一個人看得懂。 “你彆管我怎麼知道的。”季洛秀撇嘴，彆說係統的存在不能說，就是能說，她也不會說出來的，更彆提告訴一個似有血緣，卻敵我不明的人。 “看在我救了你和你兒子，兩條人命的份上。你隻需要告訴我，你既是常家人，跟我奶奶有血親，為什麼要對付我和陽陽。還有，跟你通信的是誰？” 和張秀萍通信的人，季洛秀心裡隱有猜測，隻是還沒證實。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張秀萍突然站起來，“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說著便要走。 季洛秀麵色不變，看著她走到門口，才悠悠道：“如果我是你，我會坐下來，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 最後兩個字，她刻意拖得老長，頗有點意味深長的意思。讓人忍不住想知道，不然後麵是什麼。偏偏她就是不說。 滿意的看到張秀萍頓住身形，勉力鎮定，卻仍掩不住身體的僵直。才緩緩道，“不然你的四兒，這輩子隻能一直虛弱下去了。彆說娶妻，能不能長大還兩說。” “不可能！”張秀萍如遭晴天霹靂般，猛的一下撞在門板上。好不容易扶著門才沒摔倒。樣子卻很是狼狽。 忽地，她抬眼怒瞪著季洛秀，“是你，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原本，她以為是四兒在母體時沒養好，生產時又憋得太久，才會虛弱得不像樣。可季洛秀突然拿四兒說事，話裡還充滿威脅的意味。 這讓她不由懷疑，是季洛秀做了什麼手腳。 她隻是猜疑，卻沒想到季洛秀很自然的點頭，“你說的沒錯。” 聲音裡，沒半點羞愧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