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洛秀剛躺到地上，遠處便傳來山崩地裂的劇響，震得地動山搖。就連千米之外的平地，都感覺在顫動。 山崩足足持續了近二十分鐘。 這段時間裡，昏迷的村民、知青，大約五百來號人，全都醒了過來。就連宋澤民也不例外。 “我的家！我的家沒了，老天爺啊，你叫我怎麼活啊！” 一位白發大娘最先哭喊出聲，她這一聲喊，帶起大部分村民的悲傷。一時間，哭聲、叫喊聲混成一片。 鬨得季洛秀頭直發暈。 “都彆哭了，給我住嘴！”季村長的聲音略帶疲憊，卻依然中氣十足。微黑的臉緊繃著，季洛秀看得，他臉上一樣隱藏著痛苦和傷心。隻不過，大局當前，他沒有表現出來。 隻是用他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誰都不想遇到這種事，可山崩是天災。不是我們說不想，它就不會發生的。大家出來時，身上都沒帶什麼。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要保持體力，等山崩結束後，回村裡看看情況再說。 若是一直這麼又哭又鬨的，到時候你們沒力氣回村，彆怪本村長丟下你們！” 季大富當然不會丟下村民，可他更清楚，如果他不這麼說，這些村民有的鬨呢。 他在村裡一向說一不二，最後一句話，果然有些震懾力。沒一會兒，就沒人罵天了，大哭的也都改成了小聲抽泣。 “大富村長，我們什麼都沒有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呀。” 季村長斥道：“誰說我們什麼都沒有了！家還在，就算被山石壓塌了，我們也可以再蓋！退一步講，就算家沒了、東西沒了，隻要人還在，就還有希望。你們看那！” 他的手，指向遠方，那裡是一塊塊整齊的田地。金燦燦的水稻馬上就要成熟，還有玉米、大豆等各種粗糧，再過不久也能豐收。 “隻要糧食還在，我們就死不了！既然不死了，那我們還怕什麼？！” 如果說，之前他的話，對於絕望的村民來說，是被迫性的服從。那麼，這一番話，就說到了他們心坎裡，把他們從絕望裡拉了出來。 季洛秀聽到季村長說山崩是天災，頓覺心虛不已。想到神寶一再強調的話：就算沒有她，再過十幾、二十年，幻境一樣會毀滅、山體一樣會崩塌。 她忽然醒悟了：沒有她的提醒、她的空間，整個季家村都將毀於一旦。那才是真正的人間慘事。 而如今，隻有最初的一群野獸闖進季家村時，被咬死了十幾個村民。還有一些被咬傷的。最大的損失，隻不過是失去了家園。 而家園，是可以重建的。 見村民的情緒明顯穩定下來，而原先沒走到這裡的村民，都陸陸續續的趕了過來。季村長看著越圍越多的村民，心裡很是安慰。 語氣不由緩和許多，“好，現在各家找自家人，然後由每戶家長報上來，有沒有缺人，缺了誰。等統計好了，山崩結束了，我們再往回走。” 他的語氣堅定，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這個時候，村委的人，包括和季村長不算一條心的張隊長，都沒有意見。 季洛秀沒有摻和，走到宋澤民麵前，給了他一瓶消炎藥、一瓶止血藥。 “秀秀，你給我吧，我來替他上藥。” 季洛秀聽到聲音，很是驚訝，“怎麼是你，秦海燕呢？”她剛剛倒沒注意，秦海燕這會居然沒在宋澤民身邊。 她不是很緊張宋澤民的嗎？ 趙安安向四周看了看，低聲說道：“她這會不方便照顧宋大哥，讓我替她照看。” 說完，又怕季洛秀誤會似的，解釋道，“我真不是對宋大哥有意思哦，隻是看不得秦海燕掉眼淚，才幫她的。” 季洛秀找了一會，才發現秦海燕竟然遠遠的躲開了，就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 “秦海燕真是可憐，她很擔心宋大哥的傷，又怕被人看到她和宋大哥在一起，連累他。所以才……” 耳邊，傳來趙安安的聲音，季洛秀心裡一歎，以秦海燕現在的身份，也不能說她太過小心。 恐怕在她心裡，寧願她自個出事，也不願牽連宋澤民的吧。 “好了，你不用解釋這麼多。我相信你還不成嘛！”季洛秀說道，見趙安安的眼睛溜溜地往展飛揚在的方向看，不禁失笑道，“放心，展書記也不會誤會你的！” “若是他誤會了，你要幫我解釋哦。”趙安安還是不放心。 宋澤民這會半昏半醒的，季洛秀和趙安安的話，他還是聽見了。掙紮著起來，全身的力氣卻像被抽乾了，隻能躲回地上，虛弱的說道：“藥我現在急需要用，就不客氣了。不過，我自己上藥就好。不用麻煩你了，趙安安。” 如果是胳膊還好，可他傷的是大腿。這裡這麼多人看著，到時肯定會有人嚼舌頭。 萬一有不安好心的，拿這說事，對他和趙安安影響都不好。 季洛秀這會也想到了，覺得趙安安去上藥，確實不妥。可宋澤民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手都快抬不起來了，怎麼上藥？ “姐姐，要不我來吧。”陽陽同學舉手發言。 他跟著姐姐學過簡單的藥理，上個藥應該沒問題。 “就你了，快去。”季洛秀拍手道。 原以為很簡單的事，陽陽剛上手，就被難住了。 估計當時情況緊急，秦海燕直接拿自己的棉襯衣，給他包住了傷口。血流得太多，時間又有些長，這會乾了。棉襯衣緊緊的粘牢在傷口處，如果要把棉襯衣拿開，就要撕開傷口。 稍一用力，宋澤民就痛得直悶哼。新的血從傷口處汩汩而出。陽陽到底年紀小，也沒見過這種場麵，急得滿頭大汗。 “我來吧。”清冷的聲音響起。 陽陽心裡繃緊的弦終於鬆了下來，連忙站起來讓開，笑得眼睛眯了縫：“羅哥哥，原來你也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季洛秀聽得直抽抽：裝，真會裝。你不早在空間裡見過了？雖然那會羅靖煊被迷暈了！ 羅靖煊出馬，前後不過五分鐘，藥就上好，又重新包紮了。手法相當專業。 “羅哥哥，原來你還有這一手啊！”季洛秀驚訝道。 當兵的還要學護理？ 羅靖煊看著她的笑臉，眼裡意味莫名，“我有話問你，你跟我過來。” 說著，先一步走開。 季洛秀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交待陽陽：“你在這裡看著宋大哥，我去去就來。” 羅靖煊在一百多米遠的地方站定，盯著季洛秀越走越近。目光晦澀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