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宋老太太去了以後。
宋嫿便一句話也沒有開口說過,她不哭,也不惱,縱使眼睛很紅,她也能忍住淚水。
宋家人都很擔心宋嫿。
擔心她找不到突破點會撐不下去。
鬱廷之拍著宋嫿的後背,柔聲安慰,“嫿嫿,奶奶是帶著笑容走的,說明她在彌留之際很幸福。她老人家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人生都有起點和終點,奶奶跟我們比起來,隻是提前到站了而已。”
宋嫿怎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她隻要一想到,宋老太太是因為要給她祈福,才昏迷在雪地裡,她就控製不住情緒。
這麼好的奶奶,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了。
她不會放過傷害宋老太太的人。
絕對不會。
鬱廷之拿出隨身攜帶的手絹,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宋嫿臉上的淚水。
另一邊。
江城。
宋博遠來到蘇家。
蘇老太太正在煮茶看戲,看到傭人帶著宋博遠過來,她有些驚訝,笑著道:“博遠,你怎麼了?你奶奶呢?”
可接下來,宋博遠的話,卻讓蘇老太太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
“什、什麼?”
蘇老太太手一抖,茶杯直接掉落在地上。
啪嗒。
摔個粉碎。
宋博遠紅著眼睛道:“蘇奶奶,我奶奶在今天早上八點鐘左右沒了,我爸讓我來通知您一聲。”
“穗禾......穗禾啊......”
蘇老太太幾乎老淚縱橫。
她跟宋老太太一般大,兩人的命運也很相似。
一個是早年喪夫,一個晚年喪子。
如今,宋老太太好不容易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卻在這個時候......
蘇老太太差點暈厥過去。
宋博遠立即扶著蘇老太太,“蘇奶奶,您得保重身體啊。”
蘇老太太強忍著悲傷,看向宋博遠,“我前些日子跟你奶奶聊天,她還說身體不錯,怎麼、怎麼突然就走了呢?”
好半晌,蘇老太太才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當天下午就跟蘇時越一起前往京城。
因為宋家在江城還有其他親戚,所以宋博遠還得留下來去通知其他親戚。
蘇時越對宋老太太沒什麼特彆的感情,對他來說,那就是個跟自家奶奶玩的比較好老人而已。
祖孫倆到達京城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這個時候前去吊唁已經有些不合適。
得等到明天早上。
今天晚上,宋家燈火通明,注定是個不眠夜。
於此同時。
鄭家。
鄭太太穿著紅色的貂皮大衣,正讓傭人給她塗指甲,“老鄭,我聽說宋家的老太太沒了?”
鄭向邦點點頭,“嗯,今兒早上八點鐘走的。”
聞言,鄭太太眯了眯眼睛,“那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吊唁?”
宋家是京城的第一大家,鄭向邦自然是要去的。
鄭太太皺著眉道:“你記得戴上點辟邪的東西,你說這老太太也真是的,早不死晚不死,非得正月死!晦氣死了。”
偏偏,他們還不得不去。
隻要一想到鄭向邦要在正月初二的早上去宋家吊唁,這鄭太太的心就堵得慌。
已經在心裡把宋老太太罵了千八百遍。
鄭向邦倒是沒有婦道人家那麼多心思,勾了勾嘴角,接著道:“宋老太太今年九十三歲,也算是壽終正寢。隻是,老太太一走,這京城的天,恐怕是要變了。”
宋家為何能在京城一手遮天?
還不是因為宋老太太這棵大樹!
宋老太太年輕的時候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因此積攢了不少人脈和勢力,在京城,誰提到宋老太太不是立即豎起大拇指,讚歎一句女中豪傑!
宋老太太這一走,相當於樹倒猢猻散,屆時,宋修威能把宋家撐起來?
簡直是笑話!
所以,宋老太太死後,京城的勢力,肯定要被重新清洗一遍。
一聽這話,鄭太太立即抽回正在做美甲的手,看向鄭向邦,“是啊!你說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如今,宋家在京城一家獨大,白家也是不遑多讓。
白家老九這個人,看似摳門到不行,沒什麼大男子漢作為,但他絕對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唯有鄭家在京城的地位非常尷尬。
鄭家上比不過宋家,下比不過白家,不上不下。
鄭向邦點了根雪茄,“也該到咱們鄭家出頭了!”
他們鄭家被宋家壓了太長時間。
鄭太太笑著點點頭,她隻要一想到以後自己可以跟鄭湄一樣,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心裡就非常激動。
生而為人,誰不想當被人追捧著的人上人?
第二日。
蘇老太太和蘇時越首先來到宋家。
兩人喝完熱茶後就來到靈堂。
看著棺中的故友,蘇老太太好不容易已經穩定的情緒,又在這個時候崩潰,“穗禾!穗禾!你怎麼就去了呢?”
往事一幕幕,看似就發生在眼前,可昔日跟自己並肩作戰的老友,卻已經躺在了冰冷的棺木中。
“穗禾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蘇時越的情緒倒還算穩定,站在一旁給宋老太太鞠躬。
就在此時,蘇時越目光被正在燒紙錢的少女的背影吸引。
就一個背影而已,卻覺得那麼熟悉。
是。
宋嫿!
蘇時越突然想起來,宋嫿便是宋家失蹤多年的千金大小姐。
又想到自己此前荒謬的猜測,蘇時越覺得十分羞愧。
蘇時越心情複雜,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安慰下宋嫿。
就在此時,從邊上的屋內走出來一道修長的身影。
男人身穿黑色風衣,人高腿長,麵如冠玉,手裡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動作溫柔的披在宋嫿的背上,“渴嗎?我去給你倒水。”
“不渴。”宋嫿微微搖頭。
鬱廷之接過宋嫿手裡的紙錢,“這裡我來看著,你進屋休息會兒。”
“我不累。”
鬱廷之輕歎一聲,他明白此時宋嫿心情,也沒有多說些什麼,陪著宋嫿一起跪在這裡。
蘇時越的目光落在鬱廷之身上,有些疑惑。
這個男人是誰。
又聽到宋修威喊他小鬱。
蘇時越微微蹙眉。
難道......
這個男人就是鬱廷之。
宋嫿和鬱廷之的婚約還沒有解除?
想到這個,蘇時越心裡很是吃驚。
接下來,周紫和白先生也跟著到了。
一向節儉的白先生突然變得非常大方,讓人送了一排花圈過來。
用他的話來說,便是除生死無大事。
宋老太太人已經走了。
他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摳門算計。
人如果連這種事情都要算計的話,那活著也太沒意思了。
相比周紫,白先生的情緒還算正常。
畢竟他跟宋老太太並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
周紫是跟宋嫿共情了,抱著宋嫿,哭得稀裡嘩啦的,“宋奶奶她人那麼好,怎麼說走就走了!”
都怪司玥!
如果不是司玥的話,宋老太太肯定不會出事。
周紫在心裡把司玥罵了一萬遍不止。
司玥不會有好報應的。
得知宋老太太出事,遠在江城的李妡和雲詩瑤也連夜坐飛機趕過來。
還有嶽登峰以及孫倩夫婦也帶著孩子過來。
雖然有人勸他們說,還沒到一歲的孩子不能參加葬禮,但兩口子顧不得那麼多了。
宋嫿是他們家的恩人,如今宋老太太離世,他們應該帶著孩子來送老太太最後一程。
上午十點鐘。
嶽登峰和孫倩帶著孩子趕到宋家。
兩口子給宋老太太鞠躬之後,便走過來安慰宋嫿,“宋小姐,逝者已逝,生者一定要堅強。老太太今年已經九十三了,是個有福之人,咱們應該為她老人家高興才是。”
正常情況下,喜喪都是高高興興的,畢竟每個人都會這麼走一遭。
看著宋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就知道,老人家走得非常安詳。
沒有遺憾,也沒有痛苦。
“嗯,”宋嫿微微點頭,目光落在嶽登峰抱著的孩子身上,“二位怎麼還把寧寧帶來了?”
正常情況下,家裡有小孩的,都會非常忌諱這件事。
因為孩子的眼睛很乾淨純粹,容易看到一些靈體。
孫倩道:“沒事,我們不講究這個。而且老太太是個有福之人,我們寧寧過來,還能跟著蹭點老太太的長壽之福!”
一番話,說的深入人心。
聽的人心裡也舒服。
不多時,李妡和雲詩瑤也到了,看到兩人過來,周紫非常驚訝,“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
李妡道:“宋奶奶走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怎麼可能不來?”
雲詩瑤看向周紫,有些擔心的問道:“嫿哥沒事吧?”
周紫歎了口氣,“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李妡紅著眼眶道:“宋奶奶和嫿哥關係那麼好,嫿哥現在肯定非常難過!”
彆說宋嫿,就連她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有些接受不了。
幾人給宋老太太鞠了躬,就過來安慰宋嫿。
宋嫿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倒是辛苦你們了,大年初二就跑過來。”
聞言,李妡微微蹙眉,“嫿哥,你說什麼呢!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彆說大年初二,就算是大年三十,我們也會直接過來的!”
雲詩瑤跟著點點頭。
宋家賓客如雲。
京城的大佬幾乎都來了。
鄭家自然也在其中。
鄭向邦是帶著妻子一起來的。
畢竟這種事情太晦氣了,尤其是現在又是新年。
但鄭太太還是有些好奇,想趁著葬禮多結交一些貴婦,於是便跟著一起來了。
為了不沾染上晦氣,鄭太太還往包裡塞了好幾個辟邪的佛門物品。
看著門口擺放著一排又一排的花圈。
鄭老太太走到花圈前,看著上麵的署名,臉上全是驚訝的神色,忍不住感歎道:“不愧是宋家!來送花圈的基本上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鄭向邦看了看四下無人,勾起唇角,十分不屑的道:“也就是最後一次了!”
這些人能送上花圈,基本上都是看在死人的麵子上。
宋老太太下葬之後,誰還會顧及宋修威的臉麵?
根本不可能!
鄭向邦在商場上打拚久了,自然知道,生意場上沒什麼真感情。
“白家和周家也來人了!”鄭太太突然看到白家家主的名字。
按理說,白家和宋家屬於競爭關係,這種時候,白家不應該來人才對。
聞言,鄭向邦眯了眯眼睛,果然看到了白家和周家送的花圈。
須臾,他似是想起什麼,接著道:“聽說白家老九跟宋博琛交情頗深。”
不管是真深還是假深,這種時候,都應該聊表心意。
就在兩人準備離去的時候,又有人一群人搬來花圈,迅速的擺好,於此同時,一輛加長版林肯停在門口。
鄭向邦剛想往宋家大門裡走去,卻在這時,鄭太太拉了下他的手。
“等一下。”
“怎麼了?”
鄭太太的聲音有些抖,“你、你、你看著花圈上的署名是誰的?”
鄭向邦看過去。
隻見花圈上的署名是陸宴。
“陸、陸州長?”
縱是鄭向邦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這陸宴跟宋家有什麼交情。
為什麼陸宴也送了花圈?
就在鄭向邦還沒反應過來時,又有新的花圈送過來。
這一次,花圈上的名字更是讓鄭向邦錯愕不已。
p國。
加西亞家族。
誰不知道,p國的加西亞家族好貴族中的貴族。
還有p國的皇商商會。
花圈不停的更新,鄭向邦甚至看到了平時隻能在新聞上看到的政壇大佬
最重要的是,還不止一個。
宋老太太是個女將軍的事情在京城不算什麼秘密。
但是鄭向邦怎麼也沒想到,宋老太太的身份居然這麼厲害。
連這樣的大佬都來了!
一時間,鄭向邦甚至有些暈。
好半晌,鄭向邦才反應過來。
兩人接著來到宋家大廳內。
因為賓客太多了,宋家的三個兄弟都加入了接待賓客的隊伍,包括宋老太太的幾個孫兒。
宋博陽也在內。
看到宋博陽,鄭向邦有點懵。
不是說宋博陽被宋家人趕出去了嗎?還把他的名字從族譜中劃了出去?
但鄭向邦並沒有表現出來,象征性的安慰了下接待自己的宋博琛,“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宋博琛點點頭,“鄭伯父裡麵請,今天來客太多,招待不周請多包涵。”
“宋賢侄這是說的哪裡的話!都是自己人,不用見外!”
接待完鄭向邦後,宋博琛有忙著去接待後麵的來賓。
得虧宋家莊園比較大,要不然,還真容納不下這麼多賓客。
鄭向邦一路走來,見到了很多平時隻能在新聞裡才能見到的大人物,本想著上前去湊個臉熟,可是又不知道找什麼借口。
萬一被大人物無視的話,也丟臉!
鄭向邦看向鄭太太,低聲道:“宋老太太這個葬禮真是太風光了!也不知到我們的時候,能不能有這一半風光!”
鄭太太很無語,“你說這麼晦氣的話乾什麼?”
鄭向邦直接笑出聲,“難道你還能不死?”
他隻是有感而發。
鄭太太的目光被前麵的一道身影吸引,“你看,那個是不是宋大小姐?”
聞言,鄭向邦抬頭看去。
“是她。”
鄭太太咽了咽喉嚨,眼底全是感歎的神色,都說宋大小姐貌若天仙,原本她是不信的。
沒想到。
宋大小姐比傳言中還要漂亮。
簡直太好看了!
鄭太太得語氣有些酸,“鄭湄長得也就那樣,她女兒怎麼這麼好看啊?”
“鄭湄長得也就那樣?”鄭向邦聽到這話,很無語的道:“你眼睛瞎了吧?”
鄭湄是京城有名的大美女,她還有個姐姐,長得更漂亮,鄭向邦萬萬沒想到妻子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聞言,鄭太太皺眉道:“怪不得外麵都說你暗戀鄭湄!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無理取鬨!”鄭向邦懶得理她。
鄭太太不依不饒。
鄭向邦有些生氣,“請你注意場合!這裡是宋老太太的靈堂,就算我喜歡鄭湄又能怎麼樣呢?我已經和你結婚了,並且有了孩子!”
再說,鄭湄也不會看上他的。
誰年輕的時候還沒有個白月光?
鄭太太要被氣死了,偏偏還不能多說些什麼。
喝了茶之後,兩人來靈堂給宋老太太鞠躬,這才發現,鞠躬還要排隊!
因為來給宋老太太送行的人實在太多了!
很快,三天停靈時間就過去了。
到了宋老太太出殯的日子。
一大早,靈車便出發了。
宋家人以及送行的親戚們的車子跟在後麵。
速度很慢。
剛出宋家莊園後不久,前麵的靈車便停了下來。
車子突然停下,宋博琛微微蹙眉,看向司機,“怎麼回事?”
司機也很納悶。
就在此時,空氣中響起了鞭炮聲。
宋修威立即開門下車,“有人路祭,咱們快下車。”
路祭是古時保留下來的傳統。
一些德高望重對社會有重大貢獻的老人在去世後出殯的路上,民眾們得知情況,自發的設貢品進行祭奠。
但京城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誰家老人去世之後,民眾們有路祭的情況了。
宋老太太是唯一一個。
宋老太太是一個連名字都被鐫刻在曆史書上的女中豪傑,因此,前來送行的人,有老有少,皆是雙眼通紅。
宋家人個個披麻戴孝,在供桌前跪拜。
場麵肅穆壯觀。
令人動容。
更有電視台記者帶著攝影師過來拍攝。
不過,他們隻是安靜的將這一秒記錄下來而已,並沒有出麵打擾宋家人。
這一路走來幾乎每隔一百米便設有一處路祭。
足以見宋老太太在民眾們心底的地位。
“嫿嫿,你看那裡。”鄭湄好像突然發現什麼,紅著眼眶道:“你奶奶在天上一定也會很欣慰的,人民沒有忘記她。”
宋嫿回眸朝窗外看去。
隻見道路的兩側,有民眾們舉著橫幅,上麵印有這樣一行字:【穗禾小仙女一路走好。】
【穗禾奶奶,我們永遠都記得您。】
【感謝您護人間山河無恙!】
【草木同悲,山河嗚咽。致敬上官穗禾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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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們大家早上好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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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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