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梔買了杯飲料邊走邊喝,前麵正好是花車遊行,不少下了項目的女孩子都一路小跑過去拍照。
傅言商循著她視線朝前看:“門票裡應該包括花車遊行的好位置,你不去拍?”
她走得悠閒:“我對這種動畫片人物都還好,沒什麼特彆喜歡的——”
說到一半,忽然看到隨機刷新的紅棕色狐狸玩偶出現在不遠處,她回頭,一股腦把手機塞給傅言商:“尼克狐尼克!那邊,幫我拍合照!”
傅言商:?
跟迪士尼人物合照是要乖乖排隊的,目測這條長隊還有兩個多小時,路梔不算愛排隊,但為合照可以忍受,可憐她身後這位大概從沒嘗過排隊是什麼滋味,於是排了十多分鐘,她看一眼身後的傅言商,說:“你要不去旁邊坐一會兒?”
他掃了眼手表:“我看彆人男朋友都跟著一起排。”
“我怕你無聊。”
“這樣,”他說,“那你跟我聊會兒天,我可能會沒那麼無聊。”
“聊什麼?”路梔轉頭,時刻觀察著排隊進展,“你有沒有什麼想問的?”
大概她這個話題開啟得突然,他想了一會兒,但並未想太久,路梔覺得有些人天生就是這樣,也許這個問題並不在他的計劃中,但他能很快給出回答。
他說:“目前為止,我做得還算讓你滿意麼?”
她愣了下,也完全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停了會兒,總覺得這開場白不太妙,試探道:“你是要跟我談什麼條件嗎?”
他很坦蕩:“我不像你。”
很擅長給點甜頭然後要獎勵的路梔:“……”
他說:“單純問問。”
路上有人頻頻回頭,不知是在看他還是在看自己,路梔陷進這個問題,片段一幕幕閃回,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滿意嗎?
他在這時候繼續開口:“按照概率學來講,人這一生會和父母過四分之一的時間,剩下四分之三都屬於伴侶。婚姻在一個人的人生中扮演相對重要的關係,這是我從小受到的教育,也是我耳濡目染成長的環境。”
“這個圈子很亂,巧言令色的人有很多,逢場作戲的也有,培育它就像養一枝花,有人不在乎它的長勢,就算枯萎也沒關係,但對我來說,我希望我人生中的每一段關係都是健全的,不管是一顆什麼樣的種子,如果它有機會開花,我都會用心培育。”
路梔靈魂共鳴:“因為你上學的時候每門功課都是A+是吧?”
“井池跟你說的?跟這個沒關係——或許也有?”他繼續道,“我希望我能讓你覺得滿意,因為這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決定了我的婚姻質量。”
她點點頭,好像聽懂了,但是沒懂:“不過你為什麼在排隊的時候說這麼正經的話啊……”
他說:“因為我們平時很少有能說這種話的機會。”
那倒是,路梔繼續點頭,忽然又說:“你是不是在內涵我每天回家倒頭就睡?”
“我隻是在想,也許即使傅老板不帶我們出來,我們也該抽空出來散散步,或者談心。”他說,“我工作也太忙。”
他會在婚姻這件事上進行反思還挺讓她意外——並不是彆的,她隻是沒想過,他好像比她想象的,要認真一些。
商業聯姻,對大部分當事人來講,隻要家族企業受益就好,實際上這段關係怎麼樣,並不重要。
路梔抬起頭,見他目光仍舊沒挪開,說:“但是你現在這個狀態很像問我早上為什麼遲到的班主任。”
他鬆了下眉心,路梔不知道自己又說了什麼讓他覺得好笑,他俯身和她視線齊平,問:“現在還像嗎?”
除了接吻,沒有單純靠這麼近過,他睫毛很長,淡棕色的。
他提醒:“你還沒回答我。”
“大體上……算是滿意,之前說過的問題,你好像也改了一點,”她不自然挪開視線,“沒有那麼凶了。”
“我本來也不凶。”
“……”
話題空白了一陣兒,她轉過身喝水,吸管被咬成癟癟一條,思緒千回百轉,一分鐘跳過無數個念頭,不知道背後的傅言商在乾什麼,這好像也不是適合他辦公的場景。
就這麼沉默地走了五分鐘,她正想回頭看看他時,忽然被一陣聲音打斷。
“你好,”有個短發的女攝影師打著招呼靠近,笑著說,“我是做自媒體攝影的,你好漂亮,能給你拍組照片嗎?”
她正要擺手,攝影師已經調出自己的賬號給她參考,粉絲很多,流量也不錯,不過她不看重這個,吸引她的是獨樹一幟的拍照風格,很少見的膠片攝影,質感很棒。
她還沒遇到過把膠片相機用得這麼好的攝影,朝前指了指:“那等會兒能順便給我和尼克拍一組嗎?”
“當然可以,”攝影師也很好說話,“我們助理可以幫你在這排隊,然後你人跟我一起拍照,等你拍完剛好排隊也到了,不僅不用等還能收獲一組照片,是不是很方便?”
這個條件確實很誘人,她跟傅言商打了個眼色,示意他也可以去咖啡廳休息了。
整個拍攝氛圍都不錯,攝像找景專業,甚至還有助理在中場休息時給她打傘,路梔搖頭說不用,但傘還是舉了起來。
攝影師在對麵換膠卷,她低頭拿出手機,舉傘那男生咳了好幾聲,她都以為是感冒了,心說不會傳給她吧——
終於,男生開口:“你是來這旅遊嗎?”
“嗯,”她低頭給傅言商發消息問他在哪,又問出關心的話題,“排隊到我了嗎?”
“還沒,放心吧,到了我會告訴你。”
她說行。
一小時後外景的拍攝結束,攝影師打開微信加她:“到時候照片就從這邊發給你的,我的名字就是微信名,艾露,隨便叫我什麼都行。”
二人又順便溝通了一會兒合照想要的感覺,艾露還給她找了例圖。
她微信頭像是新換的,昨晚拍的舔爪子的小熊貓,剛加上她就發現艾露的頭像跟她背景幾乎一致,這才發現她們就住隔壁,是酒店唯二兩間小熊貓房間。
艾露相冊裡一堆照片:“我今晚去住孔雀的,要是好玩分享給你。”
很快排隊到她,遺憾的是這個玩偶捏得沒有電影裡那麼帥,她腦子裡忽然閃過傅言商的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會下意識把很多人拿來和他對比。
拍完後她一轉身,居然又在人群裡看到傅言商。
也不知道他剛剛到哪兒去了,但現在又恰到好處地出現在出口,單手拎著她那隻極光菱格包,偏頭像在檢查相冊。
——沒想到他還記得拍。
人潮熙攘,她走了好一段兒才和他彙合,正要開口問他拍得怎麼樣,爺爺的電話打進來,喊他們過去吃飯。
走了十幾分鐘才落座,傅言商把菜單遞給她,她低頭專心選菜,冷不丁地,桌上手機屏幕亮了下,是一條微信新好友添加提示。
傅言商端起杯子,語調聽不出情緒:“怎麼突然有人加你。”
“攝影師的助手吧,應該是給我打傘的那個?”說完她停了下,覺得他應該不知道是誰,於是補充,“提前跟我說過,是負責剪輯的,拍我的那期視頻發布之前,會傳給我確認一下。”
點了幾個菜,她把菜單遞還回去,然後解開鎖屏,正巧,艾露也發來了幾張沒修的花絮圖,還沒潤色就已經很有感覺,她還是第一次在迪士尼看到這種氛圍感的照片。
傅言商手指一點,指了指照片角落處的黑色身影:“這個?”
他不點她還沒注意,發覺之後把幾張照片來回翻,還正好看到這個助理跟紙片電視劇一樣,起先還戴著口罩帽子,後來全摘了,再後麵甚至用發膠抓了一下發型。
路梔莫名其妙,不過想著可能助理一會兒要接替她拍照,也沒過多關注。
“不知道他在乾嘛。”
“這還看不出?”他斜靠上椅背,閒閒散散地說,“孔雀開屏。”
頓了頓他問:“你沒說你不是單身?”
路梔在看艾露發來的一段視頻,完全沒聽清他說了什麼,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奇怪道:“沒有啊,沒必要說這個吧?”
她跟艾露莫名其妙說這個乾嘛,難道要備注在視頻上麵?刷到的應該有挺多是女孩子吧,顯得她也太自戀了。
他嗯了聲,手指把玩著茶杯邊沿,沒再說話。
路梔看完照片就開始安安靜靜等飯,傅言商大概是下午陪她玩累著了,整頓飯隻有她和爺爺在說話,等他們回到房間,小熊貓剛好下班。
傅言商先去洗澡,她在沙發上跟李思怡核對近期遊戲的進程,忽然聽到幾聲響動,好像還有人聲,但浴室水聲沒歇,她聽不清,不知道是不是聽錯。
沒一會兒,浴室門忽然開了,傅言商明顯是沒洗完,額發半濕地拉開了門。
“怎麼不叫我過去開?”她反應過來,偏頭問,“誰啊?”
門口寂靜片刻,他說:“孔雀。”
孔雀?
她心念一動,想起艾露說的孔雀房,是剛下班沒管住,跑到他們這一層來了嗎?
她三兩步跑到門口,正想欣賞這一奇觀,速度快到甚至不過一個呼吸,但衝出房門,走廊空空蕩蕩,一個動物的影子都沒有。
隻有個人影站在房門口,她掃過一眼沒仔細看,回頭問傅言商:
“孔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