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那你回去吧。”
“老師再見。”
宋書轉頭往辦公室外走。
她其實沒聽進去,也不太需要聽進去。因為從初三剛開學到現在,這樣的話她不知道自己聽過多少遍。
每個老師都告訴她,“秦樓和你不是一類人你應該離他遠一點兒”,說“秦樓這種學生是壞到根裡的你彆把自己也牽累下去”。
起初宋書還會告訴他們,沒有秦樓就不會有現在的自己,但是後來她就懶得辯駁了。
因為他們不會懂。
不懂的人永遠不懂。
宋書走出辦公室,轉身關門,再轉過身。
然後宋書愣住了。
辦公室外的走廊上,少年抬起頭。
他眼角通紅地望著她,或許是情緒壓抑得太厲害,額角淡青色的血管微微綻起來。垂在身側的手也緊攥成拳。
眼神和模樣駭人。
“……我聽見了。”
少年的聲音裡有一點嘶啞。更多是痛苦和壓抑。但是他笑了。
“所以你才叫我去交朋友、因為所有人都告訴你你應該離我越遠越好?——你終於發現這一點,但現在才答應他們不覺得太晚了?!”
宋書反應過來。
“我不是答應……”
“但你知道嗎?”
少年打斷她的話。他一步跨上前,狠狠扣住女孩兒的手腕把人鉗製住,然後他俯身,咧嘴笑了起來——
“他們說的一點都沒錯。”
“……”
“你早該滾了。”
“……”
少年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女孩兒的手腕都捏碎。說完最後一句話時他猶自僵了幾秒,才嘲弄地一低眼。
眼角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誰稀罕?”
他甩掉女孩兒的手腕,轉身要離開。
“秦樓。”
“……”少年步伐一停,很快重新向前。
“秦樓。”
“……”他充耳不聞。
“秦樓。”
“……”
“秦樓。”
“——”
秦樓的步伐驀地止住。
幾秒後,他僵著背影轉回頭。
女孩兒站在原地。
她安安靜靜地望著他,明眸柔軟。
“我一直站在這裡。我沒有走啊。”
“——!”
一瞬間的情緒野獸一樣撕破了他眼底的壓抑和沉寂,秦樓轉身返回,握住女孩兒的手腕把人拉進旁邊的工具間。
門“砰”的一聲關合。
工具間裡沒有燈光,漆黑黑的一片。
黑暗裡什麼都看不清,隻聽得見少年壓抑到嘶啞的聲線——
“為什麼不走?”
“……”
“他們不是勸你了?他們說的很對、關於你的關於我的——他們每一句話都說得很對!”
“秦樓。”
“你早就應該聽他們的,我以後一定會成為渣滓和敗類!我和你本來就不會走在一起!”
“我們一直在一起。”
“那是以前!再過幾年呢?你沒有聽到家裡的傭人怎麼議論嗎?他們都在討論白頌什麼時候會接你離開——她怎麼可能放任你在我身邊!”
秦樓喘了聲氣,在黑暗裡他不怕自己的猙獰嚇到女孩兒,他把最暴躁的語氣拿出來威脅和恐嚇她——
“等幾年以後,那時候你會穿掐腰的小白裙,會露出纖長白皙的小腿會有最漂亮的身材和臉,而像我這樣的垃圾隻會在某個喝多的夜晚把你拖進我的車裡,跟著口哨聲撕開你的裙子咬破你的嘴唇——”
他聲音嘶啞地低下頭。
“你懂不懂洋娃娃?我早就無藥可救了,我這種人注定是要埋進汙泥裡、和蛆蟲爛在一起的!”
“……”
工具間的黑暗沉寂很久。
隻聽得到少年歇斯底裡之後有些力竭的呼吸聲。
他把頭埋得很低。
這麼久以來秦樓第一次這樣難過,難過得感覺自己要哭出來了。
他終於就要弄丟他的洋娃娃了。他是該哭一場才對。
秦樓把頭埋得更低了。
然後他感覺有一隻手抬起來,很輕很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我會救你的,秦樓。”
“……”
秦樓聲音一啞。
她還是聽出來了。就像好幾年前那個雷雨夜裡,隻有她聽得出他在求救啊。
“你不怕我嗎?”
“為什麼要怕。”
“他們都怕。”
“他們都不是我啊。”
“……”
秦樓慢慢慢慢收緊手指,扣住女孩兒的手。他垂眼,在黑暗裡無聲看著。
他眼底忍著淚。
“對,他們都不是你。”
我的世界裡,
沒人是你。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