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起初以為他在玩什麼東西,走到辦公桌近處停下時,看清楚那瓶子裡裝的東西,她皺起眉。
一排五六瓶,全是藥片。
而且其中兩瓶,一瓶法文一瓶英文,還都是她認識的藥。
宋書垂在身側的指尖輕抖了下,她心裡有個猜測,但是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關上抽屜後,秦樓十指交扣著,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手擱到桌上,而他自己懶洋洋地抬了眼。
“過來。”
語氣裡帶著罕有的命令,隻不過越近尾音越是輕了――顯然是還沒從方才和那些人的出離憤怒裡調整過來。
宋書並不意外。當年即便是白頌那樣天底下難找到第二個的好脾氣,管理秦氏總公司一個月裡,宋書不知道聽見她在家裡書房內打電話或者視頻會議時發了幾次脾氣――公司高管從來不是好坐的位置,越是大公司越是高位置越是這個道理。
宋書難得沒有半點不配合,腳步無聲地繞過辦公桌,走到秦樓的辦公椅旁邊。
秦樓擰著眉,“幫我倒――”
話未說完,離著最近的第一個瓶子已經被宋書拿到手裡,擰開了瓶蓋。
――他開口前,她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秦樓喉嚨裡一哽,頸上喉結輕滾了下。
兩三秒後他低眼,聲音低啞地笑了聲,語氣裡帶著點冷意。
“再了解我有什麼用,你不還是一走那麼多年,看都沒看我一眼。”
“……”
拿著藥瓶的白皙手指停頓住,輕顫了下。
空氣安靜很久,秦樓才聽見一聲,“對不起。”
聽見之後,秦樓自己先心口一顫――他不想說那句話的,儘管他心底難免有怨言,可他知道宋書比他承受的是更多更多,多到曾經被彼此視為最重牽絆的感情她都要割舍和隱忍,寧可換一個名字換一個完全挑不出瑕疵的履曆身份再回來――而秦樓甚至不敢想,那份履曆到底是因為怎樣可怕的原因才不得不如此契合。
就如同這個人真真正正地死過一次,然後從地獄裡一點一點爬了回來。
她爬了整整九年。
來路上除了血還是血,除了痛還是痛,除了恨還是恨――秦樓真正怨的大概是自己,真正怨的大概是為什麼這些年他絲毫不知道、在她最需要最絕望的時候也不在她身邊。
是他說要和她在一起、要保護她的,可也是他沒做到的。
秦樓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柔軟的溫度蓋住。
秦樓一怔,回神。
原來他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狠狠地攥起來,淡青色的血管在膚色冷白的手背上綻起,像是和主人的情緒一道隨時都要迸開。
而宋書安撫地將手放在他的手上。
“我們沒有錯,秦樓。”
錯了的從來不是他們。
就像該死在那個冰冷牢籠的從來不應是白頌。
宋書將按著用法用量倒出來的藥片盛在各自的瓶蓋裡,一一放到秦樓的麵前。“我幫你倒水。”
“不用。”
“?”
宋書茫然回眸的時候,正看見秦樓拿起最近的一隻瓶蓋,把裡麵的白色藥片直接倒進嘴裡。
他沉戾著眼,瘦削麵頰上的顴骨微動,那些白色藥片被他咀嚼出粉身碎骨的聲音。
連吃藥都是帶著他那瘋子勁兒的。
宋書無奈地垂眼,轉回來。
“苦嗎?”
“……”秦樓眼皮懶抬了抬,沒表情的懨懨,“苦死了。”
“是什麼藥?”
“你明知故問。”
“……”
宋書輕歎了聲氣。
下一秒,她突然委身下來,把直身坐著的男人壓進辦公椅裡,而她低頭吻上他的唇。
一點藥片的碎末被她勾回來。
宋書沒什麼情緒的漂亮麵孔上,細眉輕皺了下。
“確實很苦。”
秦樓回神,眼底壓著八.九分的瘋勁兒一瞬間全被勾了上來。
他向前俯身,反把人抵在辦公桌前。
安靜兩秒,秦樓低下眼笑了笑,躁戾陰沉――
“待會兒我要喊她的名字,你也必須像她那樣喊我。”
“她……怎麼喊你?”
“寶貝。”
“……滾。”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