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裡想著,眼看著一張張不重樣的麵孔,在小孩的臉上一一掠過。
他的身形也還在不斷的長大,長到大概五六歲孩子那麼大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站了起來!
他這一站起,把我跟胖子嚇了個夠嗆,兩個人連連往
後退去,隨時準備逃跑。
不過很快,我們就發現,那小孩沒有針對我們的意思,他睜著眼睛站在棺蓋上,目光似注視著我們的方向,但卻又像是什麼都沒看,就好像是一個失了魂的人,眸中空洞洞的。
我和胖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停下腳步,繼續遠遠地看著。
很快,那小孩邁出了一步,一步邁下了棺材,可他的身子,卻沒有因為踏空兒 落在地上,而是穩穩的立在了虛空中,再接著,他徐徐的踏起步來。
他這一走,神乎其神的一幕又發生了,他每邁出一步,腳下就會生出一些白色的霧氣來,他越走,那霧氣越多,他圍著棺材周遭兜著圈子,不多時,棺材周圍就變得霧氣蒙蒙,似真似幻。
而這時,小孩已經不再是小孩了,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十多歲的少年,依舊頭挽道髻,穿著一身灰色的道袍,那臉還在不斷的變化,一會兒變成男,一會兒變成女,除了那張臉變化之外,他身上的衣服也隨之發生著變化,一會厚,一會兒薄,好像他在無形間經曆著四季更迭。
此時,他的表情也出現了變化,時而哭,時而笑,事兒歡喜,事兒生氣, 換一張臉,就換一副表情,嬉笑怒嗔,表情生動又形象,好想他就是那個人,可轉眼,卻又變成了另一個。
少年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長大,不多時,就成了一個青年。這時,他不再隻有服裝、樣貌與表情上的變化,而是整個人都起了變化, 甚至,還有些外物衍生了出來,比如,他一忽兒變成一個騎馬青年,一忽兒又變成一個繡花的姑娘,一忽兒少年穿著單
薄的衣服拾柴,一忽兒姑娘穿著一襲喜服出嫁,都不是一個人,卻都是一個年齡段兒…
後來,少年到中年,各種各樣的麵孔,各種各樣的身份,不斷的在蒙蒙霧氣中變化,抱著孩子的母親,漿洗衣服的婦女,衣著華麗的婦人,打魚的漢子,殺豬的屠夫,騎著高頭大馬的官家人…
再後來,畫麵慢慢過渡到了老年,彎腰駝背的老翁,頭發花白的老嫗,衣衫襤褸的乞丐,錦衣華服的老臣,各種各樣的人如同幻燈片一樣不斷的變幻,直到最後,老人變得更老了,身形像是蒸發了水分的枯樹乾,變的乾瘦,滄桑,臉上的皺紋像旱天裡皸裂開的泥垢溝溝,又黑又深,眼睛變的渾濁,無神,最後,老人老的不行了,他倒在了地上,蜷縮著,蜷縮成乾乾巴巴的一團,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一切,像是在看一場無聲的電影
,整部影片中隻有一個人,他身飾多角,還沒有配音,卻演的足以讓人震撼,這一會兒的功夫,他演儘了眾生之相,我看儘了人間百態,看儘了一個人從小到大,從年輕到年老,從生到死的一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