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和市的夜觥籌交錯,聲色犬馬,蘇禮和陶竹好不容易從日料店脫身,沿著河岸一路走一路晃地回了寢室。
天氣熱得人心猿意馬,空調風撫過後頸,發絲在她脖頸癢肉處軟綿綿地撓。
蘇禮倒了一滿杯水正要開灌,玻璃杯忽然被陶竹半道攔截。
麵對陶竹意味深長的目光,她舔了舔下唇:“乾嘛?”
陶竹眉尖微挑,笑得曖昧不已:“程懿剛剛什麼意思啊?他是不是想泡你?”
一邊說話,陶竹還一邊在她的水裡泡起了茶,如同暗示她就是水麵上那枚起伏飄蕩的茶包,任人宰割。
“他?”蘇禮失笑,又指著自己,“泡我?”
“你知道他什麼人嗎?”
“什麼人,”陶竹嘀咕,“不就,當地較為有錢有勢的一位帥哥嗎。”
“我們這樣的清純女大學生,對他那種見慣風流的人來講,就像草之於狼。”蘇禮奪回杯子,“獨行狼,野心勃勃,有手段,又狡詐,獵物是羚羊和兔,你見過狼吃草嗎?”
陶竹搖頭。
蘇禮:“那不就得了。”
“可人家說給川程找老板娘,他乾嘛一直含情脈脈地看著你?如果不知道看誰,完全可以看學姐啊!學姐那箭頭都快杵他臉上了。”陶竹嘖聲,沉浸式腦補一出曠世絕戀,“‘哦,寶貝兒,我是多麼地清醒,清醒地看著自己沉淪。’”
“……你沒救了真的。”
“這可能也是存在的好不好!”陶竹問,“他萬一真的是想泡你,你怎麼辦?”
蘇禮短暫沉吟幾秒,將茶包和水完全分離後丟進垃圾桶,整杯水倒掉重添,聲音縹緲,似是在笑。
“你知道的,我晚上不喝茶。”
為了讓陶竹明白眼神和喜歡之間沒有什麼必然聯係,她又想了想,調整了一下眸光。
陶竹隱約明白了她的態度,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再抬頭就看見蘇禮深深、深深地注視著自己,後脊椎開始發麻,眼皮被盯得直跳:“什麼意思?”
蘇禮邪魅一笑:“怎麼樣,感受到我的愛意了嗎?”
陶竹:“……”
“你給我滾你媽的!”
蘇禮撇嘴,正欲去洗漱,發現陶竹以手撐著牆麵,似有嘔吐前兆。
“怎麼了?”
陶竹捂嘴:“我就是突然想起你剛剛說自己是清純女大學生,覺得挺不要臉的。”
“……”
///
蘇禮住的是宿舍頂樓最好的二人寢,是學校對優異學生的優待,後來她和陶竹又裝潢了一番,倒也溫馨舒適,像個小家。
家裡打算將她保護起來後,她一直把身份隱瞞得很好,就連陶竹都不知道。
次日是心滿意足睡到自然醒的一天,二人出去吃串串,上菜的途中,身後正好落座了一對藝術院的。
“聽說單笛簽約網紅孵化公司了誒,是不是馬上要紅了?”
“想多了,現在網紅市場很飽和,出頭難,而且她也就是小漂亮。”
“看她最近好像很忙,課那麼少還不來上。”
“她那是忙著挽回感情,好像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她男朋友誰啊?我怎麼聽說喜歡蘇禮?”
“害,男的喜歡蘇禮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我女的也喜歡。”
……
陶竹壓低了些聲音:“我說小三最近怎麼銷聲匿跡的呢,原來收複失地去了。”
“談什麼收複,她壓根兒就沒得到過,”蘇禮看著沸騰的湯水,“賀博簡隻愛他自己。”
隻是賀博簡的態度已經那麼明顯,單笛卻仍不願放棄,看來是真的喜歡他。
周日的時候,蘇禮又收到群消息,說明天下午還要去川程。
她心道,明明一開始說這個項目很簡單,怎麼忽然就變得事多了起來?甚至程懿都三番兩次出席。
她並不排斥工作,畢竟是自己喜歡的設計,隻是難免感覺蹊蹺。
雖然有股說不上來的勁兒,但她還是在工作時間準時出現,帶著自己的手稿和設計說明。
“初步入選的有五件禮服,1號,6號,8號,11號,”總監停頓半晌,“還有最後一件羽毛裙。”
“大家圍繞這五件再分組,後期還會繼續競爭,不要掉以輕心。”
後來又講了些相關事項,結束後大家在桌邊整理資料,總監似有似無地掃了眼蘇禮身後的大門,不期然又開了口。
“我的打分很低,但蘇禮的成績還是很好。”
大家交換著諱莫如深的目光,不知道老巫婆又是賣的什麼藥。
總監看向蘇禮:“我就之前的言論向你說聲抱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的設計能力有目共睹,我作為總監應該尊重所有風格。”
沒人想到當時氣焰囂張的老巫婆居然會低頭,朝蘇禮投過來“臥槽你牛逼啊”的目光,蘇禮轉著筆出神,門外壓低的嘰喳聲又飄了過來:
“我沒聽錯吧,老巫婆還有認錯的一天?”
“你沒看到程總來了嗎?展覽那天程總也在,她肯定是發現這個柿子沒有想象中那麼軟,所以不敢踢鐵板了啊!不然工作不想要了嗎!”
她微滯,稍稍抬眼,玻璃門後整著領帶的高挑男人映入眼簾。
他隻要站在那兒,就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職場沒有絕對的立場——這是川程給她上的第一節畢業課。
///
川程以建築而聞名遐邇,許多知名的國際廣場都是由其一手打造,人們提到這個公司,最先想起的總是鱗次櫛比的高樓,極具科技化和未來感的先進,以及震撼的奇思妙想。
但很多人不知道,川程下還有許多子品牌,例如原木家具、飲食,甚至是服裝。
其中不大清楚的人就包括蘇禮,雖說她平日經常被家裡的兩個男人灌輸各種消息,但程懿以及他旗下的產業卻好像一個禁區,無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