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區彆的是,官差是押送犯官,而他們的官差是護送他們。
押送和護送,一字之差,終點卻是一樣的。
不說重家其他人,就重直自己心裡都是沒底的。
他和族長老大人坐在同一輛車上。
因為族長老大人是他爹。
親爹。
“直兒,此去危機重重,機會卻也無數,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族長大人,重花一臉嚴肅的道。
聽到父親許久沒有喊自己的這個稱呼,他也是臉皮抽了抽,給自己取名為直,每每喊自己的時候,都覺得自己不像親兒子,像親侄子。
“父親,你不是說當年你沒有數學天賦,隻能淪落為家族族長,你是怎麼預測出來的?準嗎?”重直憂心忡忡的問道。
以往他是不敢這麼質疑的,隻是眼下,他實在是心裡不踏實。
族長軟趴趴的靠在了馬車的軟榻上,說起來,他的歲數已經算是重家人比較命長的了,可是在重家,命長也意味著能力平庸,很是矛盾。
“嗬……啊!”他大大的打了一個嗬欠,年紀大了,不耐早起。
“我就算是數不好,也比你們強,你們這些個混賬東西,平日要是稍微肯多努力用功一點,至於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嗎?”
“父親,現在問你正事呢。”重直一臉無奈,有一個胡攪蠻纏的老爹和族長,也真是夠了。
“我瞎蒙的,那天你問我話的時候,我剛好口袋裡有一個大錢掉地上,正麵朝上,我覺得應該還行。”族長親爹理直氣壯的說。
重直直接崩潰了。
那天他跟陳學監請教蠻荒的事情,陳學監倒沒有多說什麼,那裡也是陳學監的傷心之地,他也不好多提,不過接受了陳學監的拜托,把四個申學入學名額帶到蠻荒,若是那個叫做白骨村的村子還在,讓他把這四個名額給村裡鹿姓的一家四兄妹。
事實上,他想給彆人也不成。
那四個名額上的名字都是填好的,直接是鹿歌,鹿五,鹿尋,鹿神佑。
重直看陳學監的態度非常堅定,如果這四人不再世上了,這名額就作廢。
他回家跟父親商量,到底是怎麼去。
結果父親說去蠻荒沒問題,他這才下決心,舉家遷移,放棄重家的爵位,並不是像外人以為的那樣是陳學監勸說的緣故。
可是眼下,父親居然說是靠丟大錢丟出來的結果……
“你彆這樣看你爹,我這辦法是有用的,多年來,我就靠著這個避過了無數災難,至少有一半的準頭。”
重直簡直要哭死,難怪他爹說他數學不好。
一個大錢就兩麵,不管是哪一麵,都是有一半的準頭的啊。
聽著隊伍上悲悲戚戚的哭聲,這會子,他也想哭了。
“爹啊,你肯定不是我的親爹啊,我拿你當親爹,你拿我當侄子……”
隊伍越走越淒涼,兩邊的景色也越來越荒涼。
從高高的大樹,走到低低的小樹,再走到了樹都沒有的地方,隻剩下膝蓋高的野草。
從膝蓋高的野草群裡,走到了手掌高的矮草坪。
再從矮草坪走到了寸草不生的戈壁。
再從戈壁走到了沙漠。
一路上,崩潰了三人。
一人是重家的新媳婦,那新媳婦受不了,死活要和離,丟出一封和離書,帶著婢女下人,馬不停蹄的跑回京了。
看到沙漠的時候,重直也要崩潰了。
他坐在馬車外頭,駕車。
風大,日頭也大,吹的他嘴唇乾裂。
遠遠的,他好像看到了前方有一座城。
十分高大的城,簡直和京城一樣,那城門口居然還掛著大大的招牌,寫著冥河。
“爹,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眼前居然出現了幻覺。”
馬車裡被吵醒的重家族長,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頭,揉了揉眼睛,一臉不確定的道:“等等,讓我算一下,咦,我的大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