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水城是什麼情況,也沒有再傳出消息。
然而那支去蠻荒押送鹿尋去荊國的隊伍,終於跑回京城了。
這一次,餘叢生沒有敢想升官發財,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
天知道為何荊國人會繞開蠻荒直接攻打平水城。
打完平水城會不會又前後包抄去攻打蠻荒?
還是轉頭直接南下攻打申國。
總之,餘叢生嚇破膽了,一路都在發誓,以後再給他加多少級官,他都絕對不會帶兵打仗的。
太可怕了。
在城門口,都沒有排隊,浩浩蕩蕩的單開一條道衝進城裡。
城裡繁華依舊。
叫賣聲,歌唱聲,琴聲,讀書聲。
餘叢生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好像自己最近這段經曆都是在做夢。
沒有什麼蠻荒,沒有破舊的棚屋,沒有戰爭,沒有荊國的軍隊,沒有死人,都是夢。
眼前才是真實。
到路邊,一個調皮的小孩,想鬆開大人的手,剛剛掙脫了跑出去幾步,大概想跑到麵前的包子鋪去,就又被大人追回來,重新抓在手上,還順便重重的拍打了幾下屁股。
小孩扁著嘴大哭起來,最後大人還是給買了包子,小孩抽抽噎噎的吃包子,臉上有淚又有笑。
餘叢生隻覺得自己是重生了一回。
陡然間有點懷念家中的妻兒。
完全沒有想,要再借此升官了,最好能被忽視,否則那邊打仗了,自己帶著兵,卻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來,是真快,自己帶兵去蠻荒的時候,整整走了近一個月的感覺,回來好像就用了三四天。
若是隊伍不慌亂,說不定還能更快一些。
可是想到從蠻荒回來居然能這麼快,若是荊軍從平水城打過來呢?
這樣一想,餘叢生又隻覺得渾身冰涼,整個人像是泡在血水一樣。
申城陽光明媚,沒有下雪,也沒有雨。
連大風都沒有,氣候很適宜。
城門高聳,可是餘叢生此刻,怎麼都不覺得安心。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來,那年他也是朝會,他在長長的官員隊伍裡很靠後,很不顯眼的站著。
然後看到了那個被人抬進來的蠻荒縣令陳結餘。
看到他渾身是血。
站都站不穩,直接跪倒在地,然後是趴倒,因為站不穩,跪不穩。
很沒有形象的整個趴倒。
官服都亂糟糟的好像都磨破了。
他現在官服也有點亂,但是還好,還整齊,沒有破。
那時候他想,這個蠻荒縣令太慘了,這一輩子肯定都出不了頭了。
一點都沒有文官的風度,太狼狽了。
可是接著見這樣一個半死不活的縣令,當著滿朝文武,斷斷續續的作出一首詩:
“將軍百戰死,壯士無人歸,朝廷萬千子,談笑有風聲,蠻荒無活人,申城無蠻荒,今日失一城,明日失一國……”
那日朝廷的玉石地,都染上了血。
因為那縣令一邊吐血,一邊吟唱。
那時候,他隻覺得有點鬱悶,好像很不爽,被人這樣說。
這縣令是罵了他們所有人。
可是今天,站在城牆裡頭,他忽然有點心虛,有點害怕,渾身發抖。
再暖的陽光都照不暖他。
蠻荒沒有失去,死了很多人,終究是還在。
可是平水城呢?
“今日失一城,明日失一國……”
這歌聲仿若繞梁,在他耳邊大聲吟唱,他大叫一聲,騎馬飛奔,居然沒有先去麵聖,而是直接跑回家了。
街頭留下了一個官員忽然瘋了的八卦和傳說。
……
如果眼神能殺人,申皇此刻已經把葉禦史殺死好幾遍了。
荒唐,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