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出來了。
微微有風。
大將田離看著麵前的人。
近在咫尺。
若是平日,他會不會控製不住,甚至真的想咬一口。
她真美。
上天顯儘了不公平,如此偏愛一個人。
坐在她麵前,明明是想要殺她,卻也總是下不了狠心,猶豫了幾許。
可是此刻,她拿著刀。
刀冰涼涼的,貼在他的脖子上,他感覺脖子有點疼。
他想過,皇後過來, 會如何勸說自己。
自己肯定不為所動。
不管她是不是天下第一美人。
他想過,皇後的兄長尋先生過來,會如何勸說自己。
自己一定也會堅持到底。
不管他是不是天下第一聰明人。
總歸,不為所動。
天下就在眼前,皇位唾手可得,誰和你談道德,誰和你談理想。
什麼條件能比皇位更有吸引力。
他隻要贏了,一切都有了。
傻子才會接受談判,他也不是那種傻子,不管對方傾國傾城, 在他眼中,都不如利益來的重要。
等他當上皇帝,他什麼沒有。
就算要傾國傾城的美人,也是有的。
這才是他最後的想法。
可是他想錯了神佑的想法。
她不想戰。
她也不會求和。
她要用最少的代價,來平息這場戰爭。
“我用這把刀,殺了大帝之國三皇子,我不想用這把刀同樣殺你,你和他是不一樣的。”
神佑說話聲依舊平靜。
萬箭指向她。
似乎隻要誰,手不小心一鬆,她就會死。
死亡如此的近。
當然,也如此的公平。
對於此刻的皇後神佑和大將田離來說。
他們離死亡是一樣近的。
“死人都是一樣的,隻有活著才不一樣,你想死嗎?”大將田離此刻,依舊言語堅硬。
他不相信皇後敢當著大軍的麵殺他。
殺了他,她也活不了。
神佑搖頭。
手中的刀卻更加用勁,田離甚至聞到了血腥味,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皇後的血。
“這把刀,是當年父皇把我沉河的時候,放在箱底的,我沒有死,我雖是公主,卻長於蠻荒,我比誰都知道活著不易,正因為如此,我隨時準備好了死去,你呢,你準備好了嗎?”
神佑的刀鋒深入,她的手握的很穩很緊,滲透著血。
尋常女子,手被刀割一下,流血都會疼的落淚。
神佑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
她實際是感覺不到有多疼的。
因為從小,她似乎都在烈火灼燒中活著。
她沒有對少年哥哥說,沒有對養母洛無量說,因為每一個人都在艱難的求活,她的痛苦並不特殊。
田離本來想說,你貴為皇後,貴為公主,我隻是一個破皮無賴出生,一起死,我占了便宜。
可是此刻,他居然說不出來。
因為他發現,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位置,他舍不得死。
以前,他覺得自己爛命一條,死就死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可是現在,他已經是大將軍田離了,他走的這樣遠,看過了這麼多他曾經看不到的風景,他為何要死,他怎麼能死。
他隻要一開口,下令大軍射箭,就能弄死她,也說不定會弄死自己。
所以他不敢喊。
鹿尋拚好了兵符。
兩塊半玉,完整的嵌在一起,形成一個圓環。
陽光透過圓環,又聚攏了一般,落在地上,是一個清晰的圓,甚至裡頭還能有一個隱約申字的模樣。
他很緊張。
尤其是看神佑拿著刀,聽見神佑說的話,他更緊張了。
喉嚨都在翻滾。
如果可以,他願意替神佑死一百次。
他是兄弟三人中,對神佑感情最不純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