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無淵若有所思地掃了準備和他握手的霧鎖一眼,沒有說話。
霧鎖也隻是和善地笑著看向祈無淵,就連一向嬌縱的祈雪也隻是挽著霧鎖的手害羞地低著頭,不想理會外界所有的事情。
祈無淵並不認識霧鎖。
他沉默了一會後才說:“你好。”
祈無淵不認為“霧鎖”會是一個真正的名字。
自稱是醫生的青年站在祈無淵對麵,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就連氣場都不相上下。
看出來祈無淵沒有和他握手的想法,霧鎖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跟著祈雪一起熟稔地稱呼祈無淵:“堂弟好。”
誰有沒有看到鬱北在看到霧鎖後微皺了一下後又展平的眉頭。
祈應睢坐在沙發主位,他敲了兩下茶幾,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好了,這就算認識了。”
祈雪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在一場意外中去世了,她從小就被寄養在祈應睢這裡,跟著祈無淵和祈晉一起長大,年齡隻比祈無淵大了一歲。
祈應睢和祈無淵眼神交彙,父子兩很快就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祈應睢對著霧鎖說:“聽說霧先生是從北城過來的有名醫生,醫術十分高超,名聲很大,是個青年才俊。”
他的嘴上把霧鎖誇了個遍,站在祈雪長輩的角度上似乎對霧鎖非常滿意,霧鎖還沒有被誇得不好意思,祈雪就聽得害羞了起來。
“聽說這次霧先生工作調動到寧城來也是為了和祈雪的婚事,未來計劃徹底在寧城安定下來。”
一個相識半年不到就讓祈雪非他不嫁的男人,自稱是一個來自北城的醫生,對寧城一無所知,祈家調查過後確實是一個醫術高超很有水平的人。
——祈應睢話裡的深意祈無淵全部都接收到了。
霧鎖謙虛地回應了祈應睢:“祈叔叔過譽了,學醫救人不過是本職工作。”
“哪裡是過譽,可不是每個醫生都能做到將中醫和西醫的知識融會貫通,霧先生年紀輕輕在醫學界取得的成績可不小,用不著謙虛。”
祈應睢順著霧鎖的話就定下了之後的安排:“既然是阿雪的準未婚夫了,今天就在家裡住下來休息一晚吧。”
“正好阿淵這孩子從小身體就不太好,霧先生醫術高超,一會吃完晚飯後正好可以幫忙看看。”
霧鎖沒有過多推脫,他看了看祈無淵,視線又不可查覺地在鬱北身上停頓了一下:“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祈應睢不費力氣就幫祈無淵自然地安排好了他和霧鎖的後續接觸。
晚飯前,給祈無淵送了一對茭杯的小姨還有事,見過霧鎖和祈無淵後早早地就離開了。
在離開前,祈無淵的小姨祈應楚特意借了一個名義將他拉到小花園。
祈應楚是個和祈無淵的爺爺鬨出矛盾後脫離祈家自己創業、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前幾年祈無淵的爺爺去世後,和祈家本家的關係才逐漸緩和。
祈應楚眼裡閃過擔憂,她給祈無淵說:“小心阿雪找的那個男朋友。”
她摸著自己的心口總覺得最近不太踏實,祈應楚體質特殊,是祈家應字輩不可多得的天才。
她的預感一向準確,隻是從來沒有係統學習過玄門有關的這些知識,隻能算是半個似懂非懂的普通人。
“阿雪說要和那個男人訂婚後我就總覺得他心術不正,但是我調查了一番也沒有找到什麼證據。”
祈應楚挽著頭發,發簪上吊著的翡翠晃蕩著,身著傳統旗袍勾勒出古典氣質。
她皺了皺眉:“雖然阿雪這個孩子性格有些缺點,但總歸還是個好孩子,我擔心他對阿雪不好,你爹也派人私下去查過,阿雪身上沒有什麼桃花劫桃花煞之類的玩意。”
祈應楚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她總是感覺霧鎖的重點並不是祈雪,而是祈無淵。
霧鎖整個人給她的感覺也過於危險,並不像是一個普通醫生。
祈應楚不好把自己的所有猜測都說出來。
“放心,小姨。”
比起祈家的其他人,祈無淵更早地看出了霧鎖的不對勁。
——畢竟其他人又不是第四世界的玩家。
祈晉這小子前幾天又剛好被7號小隊召回過副本去了,直到現在祈無淵回來見了霧鎖才發現:
霧鎖是一個玩家。
祈無淵能夠分辨出來,在第四世界待久了的玩家,在現實中和普通人相比,身上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和戒備感。
這是所處環境造成的、無法避免的改變。
霧鎖根本就沒有掩飾過自己的奇怪之處,所以祈應雎和祈應楚能夠察覺到他的違和感,但是說不上來這個違和感具體到點是出自哪裡。
隻有同為玩家的祈無淵一眼就發現了。
祈應楚伸手將手上的細煙放在煙灰缸上按滅,聽到祈無淵的回答後說:“既然阿淵注意到,那我也放心了。”
“公司那邊還有點事,我先回去了。”
祈應楚做事向來乾脆,祈無淵不喜歡拖泥帶水解決事情的性格有部分就是從自己小姨身上學到的。
“等一下,小姨。”
祈無淵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小香囊地給她。
“貼身帶在身上,洗澡也不要放在超過兩米的距離。”
祈無淵看著祈應楚,稍微簡單地解釋了一下:“聞到三次帶著淡淡焦糊味檀香香味後聯係我。”
頓了一下,祈無淵又補充道:“聯係不上我就去我的店裡暫時待著。”
祈應楚一邊收下香囊一邊說:“知道了,這次裡麵又裝的什麼?”
祈應楚沒有過問為什麼祈無淵會送她這個香囊,左右不過是她多災多難的人生馬上又要有一個劫難出現了。
這就是他們這種特殊體質的人類總歸要經曆的事情。
祈無淵看到站在不遠處朝他揮了揮手的鬱北,漫不經心地說:“和以前一樣。”
“從顧客那裡交換過來的骨灰。”
祈應楚輕笑一聲:“不愧是你。”
收起香囊踩著高跟鞋走了。
走出去幾步後,她忽然回頭看向祈無淵:“鬱家的那個小子還不錯。”
誰?鬱北?
祈無淵看著祈應楚忽然說出來的一句不明所以地話眨了眨眼睛,沒能明白祈應楚話裡的意思。
他略微點了一下頭:“確實不錯。”
鬱北現在是他的隊友,小姨誇鬱北四舍五入就是在誇他。
祈應楚踩著高跟鞋離開沒多久,在不遠處等得有一段時間的鬱北就走了過來。
鬱北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打算什麼時候進入副本?”
也虧阮小小這會不在這裡,不然就要疑惑了——係統不是沒說副本開啟的時間嗎,怎麼鬱北說得好像這個時間能控製一樣?
祈無淵搖了搖頭:“不急。”
“今晚或者明天吧。”
得先去見霧鎖一麵。
鬱北在祈無淵視野看不到的地方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
他喉嚨微動,過了幾秒後才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好。”
祈無淵感受到什麼,略微抬頭看向鬱北,沒有看出他的異常後咽下了原本想要問出口的疑惑。
————
屋內,祈無淵將自己的袖口向上挽去,露出蒼白的右手手腕。
霧鎖將自己的手搭上去,給祈無淵把脈。
他的態度專業,立刻就進入了工作狀態,看起來像是一個十分負責的醫生。
祈雪被霧鎖特意支開,在祈無淵的刻意控製下,屋內隻有霧鎖和他兩個人。
霧鎖跟著祈雪直接稱呼祈無淵為堂弟,把了一會脈後認真地說:“經脈衰竭,五臟羸弱,脾肺有疾。”
霧鎖緊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為什麼祈無淵這幅脈搏還能活到現在,甚至可以看起來和常人無恙地坐在他的對麵診脈,而不是半昏迷地躺在床上,時日無多地等待死亡。
看到霧鎖這番認真的樣子,聽完診脈結果後祈無淵也被勾起興趣:“霧醫生可以再試試。”
他沒有移開手腕。
霧鎖聽到祈無淵的話後,沒有推拒,順勢重新號了一次脈。
霧鎖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這次的診斷結果和上次截然不同,祈無淵的脈搏呈現出來的狀態赫然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狀態,非常健康。
對此祈無淵隻想說——
演技不錯。
祈無淵懶得再陪霧鎖演戲:“是道具嗎?”
“什麼?”霧鎖突然聽到祈無淵的問話,心裡一沉。
祈無淵繼續解釋了一句:“讓祈雪那麼快就迷戀上你。”
霧鎖眼裡的迷茫和驚訝逐漸散去,他搖了搖頭:“不。”
“依賴外物才能達到我的目的那實在是太失敗了。”
褪去偽裝的霧鎖身上那層“醫者仁心”的外殼儘數消失,冰冷和理性包裹著這個男人的渾身上下,是無法忽略的危險存在感。
比起醫生,更像是一個性格瘋狂的科學家。
霧鎖笑著對祈無淵說:“純屬依靠自身魅力。”
祈無淵沒有理會他包裝後的話術:“那就是催眠。”
祈無淵沒有忘記玉愧在之前的時候給自己說過的話:“那個說自己叫霧雨的男孩,是你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