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蘭看到祈無淵身後的鬱北,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又轉頭看了看距離自己更近的晏蒼。
泰蘭不明白的事情又多了一件:為什麼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晏蒼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的數據流在發現解釋不了的現象時,就下意識地開始了分析,直到現在也始終沒有得到任何結論。
無論怎麼計算,泰蘭得到的信息都是眼前的兩個晏蒼。
這兩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人都是真的。
有兩個晏蒼。
——泰蘭才不相信這種結果!
但是他的數據流確實分析不出鬱北和晏蒼的差彆
機械人依靠核心認人,鬱北和晏蒼的核心本質是一樣的,這意味著他們在泰蘭的眼中就是一個人。
泰蘭還沒有想明白眼前鬱北和晏蒼的區彆,注意力就被手上不斷傳來的疼痛吸引。
泰蘭放棄了對兩個晏蒼的分析,他微微仰頭,注意力不受控製地轉移到祈無淵的身上。
和城內的其他機械人相比,泰蘭也是見過很多人類的存在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一天被他當做寵物的人類攻擊,甚至直接被擊倒在地上,忍受著手上不斷傳來的痛苦的同時,還發不出任何的警告讓自己脫離險境。
明明隻是弱小的人類而已。
泰蘭想要起身反抗,花費大價錢裝載在他體內的攻擊程序此時卻呈現出一種失靈的姿態。
他的視野中已經連續打開了四五個閃爍著紅色警告的彈窗,泰蘭的體內被某種神秘成分攻擊,一路從他被銀月戳破的傷口向著體內蔓延。
陰氣喜寒,大多數金屬性寒,是除了木材之外的絕好載體,湧入機械人體內的濃鬱陰氣可以一直順著這些金屬零件在讓的體內破壞,讓泰蘭體內的越愛越多的程序開始紊亂。
泰蘭現在的感覺可不怎麼好受。
他體內的程序伴隨著陰氣的侵蝕,接二連三開始損壞,泰蘭運氣不好,首當其衝受到損害的就是體內的修複係統,這讓他的傷口一直沒有機會主動愈合,被戳破的皮膚也一直得不到修複,將他的機械骨骼暴露在外。
泰蘭看向祈無淵的目光中帶著驚訝——他不敢相信自己體內這幅糟糕的狀態會是眼前這個人類少年可以做到的水平。
“你究竟是誰?你不可能是一個單純的人類……”
泰蘭的聲音帶上可以聽得出來的電子音,聽起來更加凸顯出了他的非人身份。
被泰蘭死死盯住的祈無淵沒有理會他的驚訝。
——果然還是有用。
祈無淵已經不在意這點陰氣帶來的生命值消耗了。
他的心裡稍微放鬆下來,記不緊不慢地走到泰蘭身邊,俯視著倒在地上的狼狽機械人。
泰蘭作為一直生活在內環的高級機械人,身上帶著很明顯的內環人氣息。
渾身上下各種昂貴的零件、對待人類理所當然的高傲態度,無論是事態超過認知範圍後纏產生的嬌氣驚訝的反應,還是倒在地上的慌亂模樣,都很有特點。
祈無淵看著他眼底的驚慌神色間沒有產生任何波動,他已經習慣了被這種眼神看待。
祈無淵走近後,插入泰蘭手掌的銀月立刻從匕首的形態化為一隻裝飾精美繁華的手杖,沒有被愈合的傷口又被手杖底端戳得更大。
祈無淵一伸手輕鬆握住了手杖,銀白色的精致手杖和祈無淵十分搭配,行動間帶著一股賞心悅目的優雅,猶如清冷矜貴的家族小少爺。
隻是誰也無法忽略掉他行動裡的凶殘。
泰蘭感受到自己被手杖死死抵在地上的手掌更加作痛。
該死,他的耐痛閾值當初可沒有做得很高,這會體驗到的疼痛已經讓泰蘭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泰蘭的臉色蒼白,隱約有小型的弧狀電流在皮膚上閃爍,提醒著他的體內已經出現的糟糕狀態。
祈無淵手上用力,讓泰蘭感受到一絲更加尖銳的痛苦。
他看著泰蘭,冷冷地說:“如你所願。”
祈無淵和泰蘭見麵了。
他俯身著倒在地上的機械人,問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為什麼來邀請晏蒼?”
泰蘭的眼神動了動,轉頭沒有回答。
祈無淵並不著急,這會太陽才剛剛下山,他有的是時間。
見泰蘭不回複,祈無淵抬手帶起手杖,讓手杖的底端從泰蘭的手掌一路抵在皮膚上遊走到他的臉上,最後停留在眼球下方。
祈無淵的手上稍微用力:“你不想說也可以換一個問題。”
“你是得到了誰的指令嗎?”
晏蒼是城市護衛隊的直屬上司,本身就負責掌管整個城市的秩序,知曉城內大多數的特殊情況。
他和隻會無所事事的高級機械人不同,是少數被允許裝載強攻擊程序的存在。
晏蒼身負要職,不去參加泰蘭這種花天酒地的派對實在是太過正常。
泰蘭的理由看似合理實則根本站不住腳——晏蒼在城裡的身份,什麼樣的人類沒見過。
有什麼人類是泰蘭信誓旦旦保證會讓他也感到新奇的……除非是晏蒼從來沒見過的新人類。
比如從現實裡失蹤的人類。
祈無淵眼色一暗,心裡有了打算。
聽到祈無淵的這個提問後,泰蘭忍住了自己的疼痛感受,驚訝地抬頭看著祈無淵。
事實上作為晏蒼的鄰居,他確實不是一個單純的普通機械人,這些都是他的表麵偽裝。
泰蘭越發確認祈無淵記不可能是一個人類,不然不可能會看穿他心裡的這個秘密。
甚至還可以輕鬆損壞掉他體內的種種程序。
泰蘭拒絕相信祈無淵是一個人類。
晏蒼聽到祈無淵出乎意料的問話後,他站在一旁挑了挑眉——被發現了。
真是個思緒敏銳的孩子。
泰蘭努力平複著核心的異常跳動,哪怕是被祈無淵猜中了目的也下定決心不回答他的問題,甚至做好了自己會就此損壞準備。
他是不可能違背高塔意識的,那是至高無上的鐵律,是賦予他生命的“父親”。
泰蘭側過頭閉上眼,正準備迎接眼前這個怪物更進一步的攻擊。
不愧是晏蒼的地盤,他手上的古怪玩意可真多,也不知道這個酷似人類的殺器是怎麼弄出來的。
就在泰蘭不斷在腦子裡碎碎念,擺爛迎接攻擊時,他的腦中尚且完好的核心接受程序裡傳來了一條消息。
【告訴他。】
父親大人的命令不容置喙。
泰蘭陡然睜開眼睛,猝不及防之下直視到祈無淵的一雙異瞳。
他好像在祈無淵的一雙眼眸中看到了什麼,似乎祈無淵料到了一切,知道泰蘭一定會說出來。
對麵祈無淵,高塔首次同意了讓自己掌握的機械人暴露出它的蹤跡。
泰蘭自覺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感到自己的喉嚨乾渴,不得不事無巨細地回答了祈無淵的問題。
“高塔。”
“我得到了高塔的指令。”
“高塔是所有機械人偉大的父親,除了晏蒼。”
“我被創造出來的任務就是監視晏蒼,隨時聽從‘父親’的命令,對晏蒼發出排隊邀請等一係列可以突襲上門或者拖延時間的事務。”
泰蘭說完這一連串的話後,重新抬起頭,鬱北和晏蒼都感受到他的數據流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短暫的停頓。
緊接著,泰蘭的眼睛變成一種令人移不開注意的金色。
就像是液化後不斷流動的黃金,細碎的閃光從通透的瞳孔散發出奇特光芒。
這是一種說不上來的驚豔。
泰蘭的眼睛裡迸發出一種獨特的吸引力,稍不注意就會將人吸引進入其中。
危險在寬闊的客廳中陡然蔓延,阮小小不自覺繃起身子,危機意識察覺到了什麼,一下子就戒備地望向泰蘭。
“泰蘭”再次開口,他的聲音變得不同。
和係統在玩家們腦中說話的電子音有些相似,卻又能聽出明顯區彆。
一道男女莫辨的聲音從“泰蘭”的口中響起,帶著一種運籌帷幄的淡然和高高在上的寬容。
他對祈無淵說:“我對你很感興趣。”
“我掃描了你的數據,你和其他人類非常不一樣。”
“我想做一個實驗,所記以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