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鄰居話音落下,樓梯最上端泛著橙黃色暖光燈發出了不堪重負“嘎吱”一聲,竟然驟然熄滅。
既讓兩人驀地陷入了黑暗中,也讓鄰居整個人融入了黑暗中,再也看不清楚此刻表情。
在這樣變故下,簡邪卻毫無反應。
分外冷酷,不為所動。
這句話雖然最初聽起來沒什麼,但是仔細一想,卻覺得透露出信息量很大。
就好像簡邪作息時間,完全被眼前這個並不算親近鄰居摸透了一樣。
一旦到了準點,他就會像隻眼巴巴等待主人回家小狗,守在門口,計算他遲到了多久才回家。
鄰居似乎被他反應搞得愣了一下,眼底浮現出了明顯慌亂。
“你……生氣了麼?”他小聲地說,不安地看了一眼簡邪,似乎想起了什麼,他迅速退後幾步,往牆壁上貼緊了身體抵住,“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
階梯上粘膩絲滑,走路時候明顯感覺到了拉絲。
說實話,有點惡心。
不知道是誰這麼沒有公德心,隨意將垃圾倒在地上,讓這幾階樓梯散發出惡心異味。
簡邪已經走上拐角處,鄰居在牆角貼更緊了,但可以觀察到他始終無法和牆壁徹底粘合在一起,仿佛有一團黑色小手和眼球氣泡在推攘著他後背,鼓勵他上前和簡邪說話。
“簡、簡邪,那個——”
眼見對方居然就這麼掠過他走了,鄰居頓時有點著急,可等簡邪真回頭看他,他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簡邪扶著樓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等他說話。
然而,他駐足在原地,低頭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個磕磕絆絆句子,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他:“我隻是……我有點睡不著,請千萬不、不要把我當成怪人。”
他在艱難地解釋。
其實不用和他說那麼多也行。
簡邪蹭過他那麼多次wifi,也熟悉對方古怪作息習慣,所以在他看來,對方如果真有這種奇怪習慣,那也無可厚非。
本質上他自己作為一個萍水相逢鄰居,也沒資格對他指指點點。
更何況,如果要探究他古怪之處話,那實在太多了。
比如說,鄰居看上去年齡也不大,顯然是在學校念書年紀,也時常穿著校服,可簡邪從未見過他在上學時間出門。
在他注視下,鄰居露出了一副做壞事被抓包窘迫表情。
於是,他點點頭,禮貌道:“那我回去了。”
簡邪走了幾步,突然,在他身後飄來了弱弱氣音:“你……有沒有坐電梯?”
“沒有。”他沒有回頭,隻是道,“還在維修中。”
簡邪沒有看到身後,並不知道對方因為他這句話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隨後,他站在原地,目送著簡邪身影消失在了黑暗裡,直到確認對方不會再回來,眼底原本惴惴不安都散去了,隻留下了暗沉濃厚陰鬱色彩。
因為冷漠和自我,所以就算發現了異樣,也不會刻意去探究。
這是很好性格。
最初他之所以願意和簡邪做鄰居,分享自己地盤,也是因為很喜歡這個人。
但今晚簡邪表現,卻令他覺得有些不開心,對方似乎依舊對他漠不關心。
明明之前還和他主動搭話了,不繼續和他做朋友不說,還害他這麼擔心他晚歸,擔心外麵不長眼怪物會吃掉他。
外麵,很危險。
他不得不鼓起勇氣,離開了自己房間。
但他等待已久,期盼不已,在深夜終於歸來簡邪身上卻有彆怪物氣息。
簡邪在外麵遇到了什麼?為什麼會這麼晚回來?
他真有好多、好多問題,在他腦海中不斷地盤旋,按捺不住內心嫉妒情緒。
可是簡邪不會回答他,因為他們甚至不是朋友……
鄰居原本是袖口位置此刻空蕩蕩,粘液不斷地在滴答聲中落地,順著台階被重力拉扯著滑落下去。
好朋友……真好想要一個好朋友啊……
他感覺很痛苦。
樓道燈光適時亮了起來,照出了刻意藏在黑暗中,令人悚然驚人一幕。
隻見,鄰居那具瘦弱身軀如同因為溫度上升而融化蠟像,人形正在逐漸扭曲變形,文弱清秀臉龐因為腦內想法逐漸染上了陰鷙,黑泥拉扯出了內裡血肉,這顯然已經不是一個人類會具備形態。
他絕對不再是他,而是用它來稱呼更加妥當。
好想,好想讓他永遠待在自己房間裡,這樣就不用擔心了。
這樣就不會去危險地方。
尤其是學校,學校同學……特彆不安全。
想到這裡,鄰居眼底浮上了一層怨恨,它徹底成為了一灘黑泥,順著台階滾向了樓道,朝著電梯慢吞吞地流去。
……
再次氣喘籲籲地爬上了十七樓,簡邪已經累沒話說了,頗有點生無可戀。
他直接掏出了鑰匙,插進孔眼裡。
然而,才剛剛做出這個動作,他就在原地頓了一下,低頭看了看地毯。
那還真是非常熟悉一幕。
簡邪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地毯在他不知道時候再次歪了,直覺告訴他有人未經允許闖入了他房子裡。
“是你麼?”他問最有可能這麼做罪魁禍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