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女傭領著往前,隻見牧家的子孫後輩都跪在靈前,兩邊跪了好幾排,牧羨楓雖被分出牧家,但他是長房長孫,依然是跪於上首的位置。
應寒年跪在他的身側,忽然抬眸深深地看她一眼。
林宜視線沒有多留,低眸看著跪了一地的人,慢步朝著前麵走去,從一旁的老傭人手中接過三支香,點上,她握在手裡三鞠躬。
鞠軀完,林宜正要將香插上去,視線忽然觸及遺像上的容顏。
牧子良向來是嚴肅威嚴的,連遺像上都沒有半點笑容,隻看得出他目光銳利精神。
煙氣寥寥,熏著她的眼。
她看著遺像上的牧子良,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遺囑宣讀結束後,她問過應寒年,牧子良是真的熬不住病,自殺了嗎?
應寒年當時看她一眼,回答她,那就要看老爺子隻有這一次讓你錄屏,還是錄了很多次屏。
應寒年沒有深問下去,仿佛早已猜到答案。
她卻是到這一刻才明白過來。
如果牧子良真的決定自殺,他隻讓她錄一次屏;如果他不是自殺,但猜到會有人害自己,他不確定自己的死亡時間,就隻能一晚接著一晚地要她錄屏,確保她手上有他最新的遺言。
而答案,她知道。
不止一次。
她也奇怪過牧子良為什麼這麼做,原來理由在這裡。
如果他是正常死亡,逝世前醫生必然通知親人在側,他有時間說明自己的遺囑再真實不過;
可有人想拿他的遺囑做文章,就不能讓他有這個時間開口,隻能讓他悄無聲息地死去,牧子良猜到自己可能會被害,猜到牧家會亂,因此提前留下遺言,要她做他最新遺言的見證人……
他在遺言最後說自己是熬不住病痛的折磨自殺而亡,事實上,他沒有,他隻是希望自己的死是一個終結,他不想讓害死自己的凶手被扯出來。
也許他猜到了凶手是誰,也許他沒猜到,但反正為了遺囑殺他的總逃不過是自己的後輩,是自己的親人。
他是在保護凶手。
為什麼?
因為那個密碼,monday,周一。
每周一都是牧家團聚吃早餐的日子,一家人熱熱鬨鬨坐在一起用餐……
林宜抬眸看著遺像上的容顏,忽然明白了很多很多,原來一個叱吒風雲半生,立下無數建樹的老人到死之前隻是惦念著一個一家人團聚的日子。
她曾經以為牧子良是沒有感情的,現在才知道是他藏得太深。
為了這個家,其實他什麼都可以付出,甚至維護殺害自己的凶手,但又有幾個人能理解他呢?
“林宜?林宜?”
有聲音忽然在旁邊小小地響起。
林宜回過神來,就見牧夏汐跪在地上錯愕地看著她,小聲地道,“你怎麼了?站那半天不動?”
應寒年與牧羨楓比肩跪著,都看著她。
“……”
林宜這才注意自己舉著香很久了,香都燒掉半截,她把香插上去,然後淡然地離開。
牧夏汐伸手把她拉到身邊,這麼多人看著,林宜不好甩手走人,隻好在牧夏汐身邊跪坐下來,問道,“怎麼了?”
“你沒事吧?我剛怎麼叫你你都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