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吧。
疑心病太重也不是好事。
……
夜裡,病房裡隻留著一盞昏黃的小燈。
江嬈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卻睡不著。
自從摔下天台後,她的腿一到夜裡就痛得格外劇烈,讓人難以入睡。
每晚每晚都熬著痛苦,熬出一身的冷汗。
一般到這個時候,她連去折磨牧羨旭的力氣都沒有,就隻想了結自己。
聽到人翻身的聲音,她睜開眼往旁邊看去,隻見牧羨旭躺在一旁的陪床上。
這陪床很小,白天收起來就是一張沙發椅,一打開便是一張狹窄的床,牧羨旭堪堪能躺在上麵,他的腿長,腳都超過床尾。
他大概是累了,側睡著,綣縮起身體,背又抵到陪床的護欄,衣服被勒出褶皺。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艱難地坐起來。
她痛成這樣,這個男人卻能在那麼小的床上安然入睡。
江嬈承認,她的心是扭曲的。
她是真的恨,恨得五臟六腑都絞在一起,痛不欲生。
憑什麼她要這麼痛……
她從床上下來,雙腳踩到地上,像斷了尾的人魚,雙腳似踩在刀尖上一樣,她抓起床頭櫃的水果刀,一步一步走到陪床前,看著床上的人。
他側躺在陪床上,連睡覺都不會拿下金色麵具,耳朵前端的皮膚被麵具勒住深深的紅印,甚至能隱約看到一些疹子。
這樣的紅印,這樣的疹子都是他後悔的證據。
可是,人魚都化為海麵的泡沫了,王子再後悔又能改變什麼,難道泡沫還能變回人魚麼?
不會了。
她蹲不下來,隻能彎腰站在那裡,她定定地盯著他的脖頸,慢慢揚起手中的水果刀。
是不是這一刀下去,她就能徹底解脫了?
一切是不是都會從她世界裡消失,被剝離掉的孩子,父母的眼淚,宜味食府的落敗,林宜受到的滔天臟水……都會消失?
刀鋒閃過寒芒,牧羨旭忽然睜開眼,就看到懸在自己上方的水果刀,他目光一滯,再轉眸,就見江嬈一臉難過地看站在他的床邊,“小醜王,我想吃蘋果。”
“你怎麼自己下床了。”
牧羨旭蹙著眉掀被子下床,伸手掀被下床,從她手中接過水果,道,“還拿著水果刀,萬一刺傷自己怎麼辦?”
“……”
江嬈沉默地看著他。
她演戲就這麼好,他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是想殺他麼?
他將水果刀放回去,折回將她橫抱起來,抱到床上,然後拿起蘋果就去洗手間洗。
不一會兒,削好的蘋果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放在盤中,江嬈坐在床頭,拿起一根牙簽定住蘋果放進嘴裡,甜甜的汁淌在嘴裡,甜得發苦。
“臉怎麼這麼白?”牧羨旭擔憂地看著她,“我去叫醫生。”
“我腿疼。”
她咬著蘋果道。
牧羨旭看向她藏在病號服褲管下的一雙腿,“我幫你揉揉。”
他伸出手小心地將她的褲管往上拉,拉了一截,他便不敢再拉,她的腿上有多處術後傷痕,這是他沒仔細看過的,她洗澡都是讓護工幫的忙。
那些傷痕像一條條蟲子扭曲地爬在她的腿上。
她的身體,涼得像一塊冰。他的呼吸滯了滯,搓熱自己的手,將掌心捂上她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