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很美的郊外花圃,各種各樣的花種植在其間,像一條條五顏六色的彩帶,映在湛藍的天空下像一條倒扣的彩虹。
這邊不是景點,很少有人過來,但風景卻美得無與倫比。
遠處是山脈連綿,近處是溪水清澈。
一些造型可愛的小人偶豎在花圃間,鳥兒在上空盤旋,猶豫著要不要降落。牧羨旭有些困難地推著江嬈在濕軟的田間走,一直推到一處人偶前,準確來說,這不是個人偶,而是一隻大型的粉色兔子,立在被種成心形的花朵之間,迎著陽光,咧著
嘴在笑,可愛俏皮極了。
“你有刀麼?”
江嬈問道。
“隻有指甲刀,你要做什麼?”牧羨旭問。
“也行。”江嬈朝他伸出手。
牧羨旭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將一把指甲刀遞到她的手上,江嬈接過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拉住一縷用指甲刀剪下來。
“……”
牧羨旭不解地看著她手上那樓黑發。
江嬈看向他,把指甲刀遞回去,牧羨旭看著她的動作沒動。
見他不明白,江嬈又指指他的頭發,牧羨旭仍是不解,江嬈有些無奈,“你把頭低下來。”
牧羨旭聽話地在她麵前彎下腰,雙手按在自己的膝蓋上,把頭靠近她。
他不再是剛出獄時的板寸頭,頭發也長了不少,但比她還是短上一截。
江嬈在他的頭發上撥了撥,按住一縷用指甲刀慢慢剪下來。
“你要做什麼?”
牧羨旭不明白地看著她。江嬈把指甲刀還給他,坐在那裡將兩縷一長一短的發打成結,低聲道,“其實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原來當初我出事後,小宜就用自己所有的積蓄替我們女兒買了這樣一塊地
方,種上花,把我們女兒很多的物品都埋在這裡,包括我流產下來的,包括我給寶寶建的檔案,買的衣服。”
都埋在這裡了。
“……”
聞言,牧羨旭渾身一震,轉眸看向周圍的花圃,心臟頓時像被一隻手狠狠地攥住,攥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裡,是他們女兒的墓地。“這幾年下來,隻有小宜會來這裡走走,而我們做爸爸媽媽的,卻從來沒為這個流失的孩子做過什麼。”江嬈苦澀地低笑一聲,把手中的頭發打好結遞給他,“你來埋吧,告
訴寶寶,爸爸媽媽終於來看她了。”
“……”
牧羨旭站在那裡,幾乎是僵硬地接過江嬈手中的頭發,然後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短短幾步路,他踩過了荊棘叢生,踩過了刀山火海。
有什麼情緒哽在他的嗓子裡。
牧羨旭撥開麵前的花叢蹲下來,用一隻手在地上扒泥土,指甲縫間陷滿泥,他每挖一下,就像是在挖自己的心臟。
他本來有個孩子的,比牧景洛大,比應景時大……
可現在,隻剩下一堆毫無生命力的泥土。
手上濺到一滴淚。
牧羨旭閉了閉眼睛,將頭發埋進去,再把泥土一點一點封上,封在玩偶兔子下麵。
他抬起頭,陽光刺得他眼睛疼。
他這才記起來,這隻玩偶兔子是他當年買給孩子的禮物,那個時候,他是想要個女兒的……
他也曾期待過。
可他,再也不可能看到小小的女兒抱著兔子跳來跳去的畫麵。江嬈坐在後麵,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低下頭顱,清瘦的背影顫得厲害,到最後,他無力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