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片其樂融融,文天師卻是被氣的快要炸了,回了住所之後,就坐在沙發上,獨自生悶氣。半個小時都沒換姿勢了。
張陵山輔導完了明謹的功課,從書房走出來就看到他還是這個模樣兒,心裡頗不是滋味,想了想,便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文天師立刻就看向他,開口問道:“這個小女孩兒,到底什麼來曆?為什麼她能夠吸收怨氣?”
張陵山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師弟可能是誤會了,便說道:“那不是吸收怨氣,而是淨化。具體怎麼個原理,我也搞不清楚。之前我就說過的,她可能另有奇遇,習得了很多已經失傳許久的術法,修為上比我們要強多了。你總覺得是我在誇張。”
“就算師弟你不愛聽,我也還是得說,景深陽差點被傀儡取代這件事,我們無一人發現,要不是林沫沫察覺到了,這事兒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我不說你也知道。師弟,你真覺得,景家的事情,有這麼簡單嗎?”
文天師不肯苟同:“咱們沒發現,那是因為咱們跟景深陽和管婷婷都不熟,林沫沫與他朝夕相處,當然能夠發現,這要換了明謹,未必比她差。”
他當然不僅僅是在生氣,更不是單純生氣林沫沫駁了他的麵子,雖然林沫沫作為一個晚輩,這態度確實沒好到哪裡去,性格脾氣做事風格,都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也不僅僅是因為,他從林沫沫身上感受到了威脅。他在道門縱橫二十餘年,除了早已不問世事的掌門師兄,不論是同齡人,還是新一輩的年輕後代,確實沒有資質太過出眾的,明謹這樣的,已經很難得了。
但是林沫沫不一樣,今晚的殺陣,如果傳出去,必定會引擎新一輪的風波。若是再加上前一陣子鬨的沸沸揚揚的傀儡事件……
文天師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傀儡事件,確實讓他大吃一驚。但他也確實沒有將林沫沫放在眼裡,沒有親眼看到,他始終不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能有多大的本事。
張陵山的性格他也再清楚不過,為人敦厚,喜歡提攜後輩,隻要跟他一起共事,基本都會把功勞安在小輩身上,給予他們各種層麵的支持和鼓勵。
雖然在研究傀儡的時候,他也察覺到了,這不是張陵山的本事能夠解決的事情,就算是自己當時親自去了現場,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但又說不定,現場還有彆的前輩幫忙呢。
直到今天晚上,親眼看到那個殺陣,看到林沫沫輕輕鬆鬆就將怨氣從景深陽體內拉取出來,對方卻毫無感覺似的,他才確認,確實是自己輕忽了這個小女孩兒。
“她師從何人?”文天師又問道。
張陵山搖頭:“不知道。沫沫隻說,她師父已經過世很多年,我估摸著,情況跟咱們師門那位祖宗,情況有些類似。”
文天師眼皮一跳:“她還在養著那隻——”
“應該沒有。”張陵山回道,“沫沫那裡,的確有幾隻死去上百年的老鬼,但我都見過,是普通鬼魂,毫無修為,而且他們所會的技藝,也都是些討飯的手藝,跟玄門無關。”
“那會不會,被她藏起來了?”文天師心思微動,玄門凋敝、術法零落,若是有一位幾百上千歲的老前輩存在的話,那些遺失的東西,說不定就能找回來一些了。
張陵山倒是沒想這麼多,隻說:“不會。沫沫一向坦蕩的很,而且,她跟景深陽一起住,家裡的阿飄們都是景深陽同意了才帶回去的,不會這麼大一隻鬼在家裡飄來飄去,卻不被察覺。他們家請了阿姨的,家務煮飯都是阿姨在做,居家。”
這麼一說,文天師倒是沒理由再繼續懷疑了。就算景深陽能幫著林沫沫隱瞞,家裡的其他人,卻不一定願意見鬼。
“就算這樣,也不能把這件事寄托在林沫沫身上。”文天師又說道,“這不光光是景家的事情,更牽扯到整個江城,甚至說不定,會是更大範圍內的災難。”
張陵山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便又建議道:“要不,咱們手裡的活計,給林沫沫幾個?你也順便看看她的能力,究竟怎麼樣?”
文天師想了一會兒:“西城盧家那事兒,你給她說說吧。”
張陵山心裡合計了一下,還的確挺合適。盧家有錢,給的委托費高,林沫沫急於賺錢,應該願意去。而且這事兒拖了有一陣子了,再不解決的話,估計主顧那邊也有意見了。原本是想著,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兒,便讓弟子們去曆練一下,卻沒想到,去了三波,全都铩羽而歸。
他們師兄弟兩人,正預備著明天過去一趟呢。
“我去給沫沫說一聲。”
林沫沫剛把活著的那隻魅從包裡掏出來,正準備做個實驗,看看抽空怨氣之後,魅還能不能存在,就接到了張陵山的電話。
原本不打算理會的,但是看到上麵隱約閃爍的財運,林沫沫還是接了:“什麼事?有五百萬以上的任務了嗎?”
張陵山笑了一聲,回道:“一千二百萬,要不要?”
“要啊,時間地點,發我就行了。”
“明天能去嗎?”張陵山又問道,“這任務是其他辦事處接的,之前去了幾個人,沒辦好,時間拖得太久了,剛好明天周日,要不然,就得耽誤你上課了。”
林沫沫應下:“沒問題,隻要不是太遠,明天中午我能到,就一定過去。”
“在西城,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的路程。”
“好,我九點半之前到。”
說完,林沫沫就掛斷了,不一會兒,就又聽到短信的聲音,想必是地址發了過來。林沫沫也沒理會,繼續抽取淨化魅身體裡麵的怨氣。
然後,就察覺到了些微的不對勁。
這隻魅,是領頭的沒錯兒,修為和力量,比其他的要強一些,這也很正常,所以它才在殺陣中活了下來,奄奄一息,至今也沒有斷氣。但,怨氣的容量,似乎超標了吧?
林沫沫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將它捆了起來,又去抽取特製小布袋裡麵的那些怨氣,不到兩分鐘,竟然就空了?!
果然如此!
林沫沫沉著臉,皺眉看著那隻魅,這玩意兒,竟然能夠吸取死去同類的力量,是被改造過了,還是進化了呢?想了一會兒,林沫沫站起來在房間裡翻了翻,發現沒什麼可用的了,便打開門,去喊了景深陽:“過來幫個忙。”
“乾嘛?”景深陽探出頭來,“不是‘請勿打擾’嗎?”
還挺記仇。
林沫沫“嗬”了一聲:“給你看個寶貝。”
景深陽腦子裡突然就出現了一個畫麵,是他某天在網上看到的一個新聞:深夜一中年男子攔住二十歲小夥:“給你看個大寶貝”,然後把褲子給脫了,嚇得小夥兒驚聲尖叫,深夜狂奔。
景深陽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雙手抱胸,又突然回過神來,林沫沫沒有那種功能。
“看什麼?”
林沫沫將那隻魅拎了出來,一手掐著它的脖子,一手抓住景深陽的右手腕,抽取怨氣度給魅,然後,一直半死不活的魅,居然就漸漸清醒過來了。
景深陽:“……喂!”
林沫沫若有所思,但仍是覺得奇怪。
在她的認知裡麵,這玩意兒必不可能被飼養,要不然,魔族早就可以養成一支魔魅大軍了,這樣,在與人族鬥爭的時候,就能迅速占領優勢了。
單隻的魅或許沒什麼用,但是幾百隻、幾千隻聚集在一起,它們身上所散發的特殊氣息,就能輕易蠱惑人類,讓人們陷入到自己的幻想中去,喪失行動力,甚至從此沉睡不醒。
但魅的滋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條件極為苛刻不說,大多數,也在幼年剛出生沒多久,還不成器的時候,就被斬殺了,活到成年的魅,也隻有在特定的地方才有。比如這些,就是從他們所說的“地府”,受到召喚,逃竄而出的。
林沫沫將魅塞給了景深陽:“好好養著。”
景深陽:“……萬一它吃了我呢?”
“必不可能。”林沫沫回道,“你給了它怨氣,從此你就是它的奶娘了。這玩意兒對食物很敏感,你死了它就沒得吃了,不僅不會吃你,還會保護你。”
景深陽:“……”
並不想給它當娘。
“太醜了,我能拒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