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嘴硬心軟的行走代名詞, 林亦當然不會真讓他們餓著,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他也舍不得。所以最後他還是做好了三明治和便當, 喂飽了那一大一小。
七點過二十分,沈清皓的瑪莎拉蒂停在了青山資本地下車庫裡。小年輕十分體貼地先一步下車, 給坐在副駕駛上的人打開了車門。
“亦, 要上班了, 快走吧。”
林亦拎著電腦包下車, 淡聲道:“我一會要去樓上開會, 中午要和客戶吃飯。客戶四十五歲,女性,已婚已育孩子上高中。”
“今天沒做便當, 你中午隨便找個餐廳吃飯吧。”
沈清皓立起的貓耳朵耷拉了下來,“啊....這樣啊”
其實他現在上班就是為了陪著林亦, 以前還會攬點公司的零活, 比如說批個假、采購點東西之類的, 但自從上次開學術組會忙得昏天地暗之後, 他自覺沒辦法平衡家庭、公司和學業,索性把總經理的權利全交給職業經理人了。
如今他就是送寶貝小羊上下班, 看著林亦工作自己順便整理整理數據, 然後再和林亦一起吃午飯。
沈清皓總感覺他和林亦是在提前體驗老夫老妻模式, 雖然平淡了點,但很是甜蜜,那麼現在就是丈夫惹妻子生氣被趕去吃餐廳的情境吧。
倒也是一個正常家庭該發生的事。
“那....你的會要開到幾點?一上午嗎?”他問林亦。
“嗯, 會議到十二點結束,結束之後我就直接去找客戶了。”
沈清皓倚著車門歎了口氣,“那好吧, 那我就去乾點彆的,半天不見你可彆太想我。”
林亦輕輕點了一下沈清皓的額頭,“你老老實實的,要乖。”
“嗯嗯嗯嗯嗯”沈清皓忙不迭地應道。
林亦走進電梯,衣角消失在金屬門裡。沈清皓靠在門邊思索片刻,隨後拿出手機打開三人微信群。
葉珀和周文本來說今天約酒來著,但他想著要跟林亦吃飯就沒答應,現在看來可以好好喝一局了。
Tiam:你們喝上了嗎?在哪呢?
wen:葉珀他小情人的酒吧,剛到。
琥珀:清早喝酒三缺一,速來。
Tiam:馬上
他撥了撥自己略長的劉海,走到主駕駛拉開車門發動車子,向著東城最繁華的地方開去。
棟棟高樓拔地而起,呈環繞式坐落於中心廣場四周,樓頂的一個個巨型logo泛出冷冽的光。早晨的大街上沒幾輛車,可但凡是在這個時間這條街兜風的,開的都是不少於七位數的豪車,排氣管嗡地一聲,車子瞬間就沒了影。
沈清皓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瞥了一眼旁邊車位的小跑,若有所思地上了樓。
葉珀他家新蓋的商場還頗有藝術感,扶梯拐角處處可見藝術品,一樓中央還擺著個巨型雕塑,配上商場裡家家都帶著一串0的奢侈品專櫃,頗有幾分荒誕藝術感。
下了三樓的扶梯,他拎著車鑰匙徑直往酒吧的方向走。
早晨的商場裡空蕩蕩的,酒吧也沒什麼人,剛一進門,就看見周文和葉珀正坐在靠窗卡座上,前者還向他招手。
“沈清皓,這裡。”
他邊走邊脫了外衣,走到座位邊上的時候把衣服隨手一扔,在小沙發上坐了下來。
“定下來喝什麼了嗎?”
“最好喝那種醉一會下午就能完全醒酒的,我晚上還得開車接老婆回家。”他說。
“喲,你又沒結婚,哪來的老婆啊?”周文立馬調侃他。
葉珀眯起狐狸似的眼睛,端了杯白水在手裡,也等著沈清皓的回答。
沈清皓往沙發背上一靠,淡定道:“就是林亦啊,我認定他要和他結婚了。告白也告了,心意也互通了,我最近想著找時間求婚訂婚呢。”
“你一開始不說玩玩嗎?”
葉珀把水杯放在大理石桌上,抬抬手把小調酒師叫了過來。
“什麼玩玩啊,都是我嘴硬。”
“當時是我一眼就看中了他,後來越看越喜歡,倒是有一見鐘情的意思。”
“這沒辦法,人對了就直接陷進去了。”沈清皓感歎道。
站在一旁等他們點酒的小調酒師眼睛亮了一下,沈清皓忙著講自己的戀愛心情,周文忙著在那捂嘴笑,隻有葉珀一個人注意到了他。
葉珀不屑地哼了一聲,“陷進去的前提首先得是人對了,人不對相處再多也沒用。”
“哎,我覺得你說的對。你看我和林亦是夏天時候在一起的,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五個月將近六個月,每天我都感覺被他蠱住,就想和他膩在一起。”
“都說什麼結婚前要同居試一下,我和林亦一起住了這麼久,生活上根本沒有分歧,直接結婚就行。”
周文隨便點了幾杯酒,戲謔著開口對沈清皓說:“嗬,當初也不知道是誰,信誓旦旦說自己要流連花叢到三十歲,結果22就打算結婚了,笑死,fg根本立不住。”
沈清皓坐直身體,不甘示弱地嘲了回去,“怎麼著?我這從戀愛到準備訂婚最多也就七八個月,也不知道是誰,去了美國暗戀三年,糾結著告白四年,最後七年才把人追到手,中間還被分手過一次,慫死了。”
他說的這可是實話。周文是讀少年班的,十幾歲出國後據說對陸染一見鐘情,但因為年齡太小屢屢退卻。那幾年沈清皓和葉珀忙著打國內外的學科競賽,白天做完題和實驗,晚上還得強打精神陪周文聊天,聽他講今天又怎麼怎麼試著告白了,不敢告白又偷偷寫情書了。
總而言之於沈清皓和葉珀而言就是非常難受的一段經曆,最煩的時候他倆差點開飛機去美國把周文閹|了。
葉珀坐在周文身邊,臉上一貫的似笑非笑表情也變了,他感歎著道:“確實,這點來看還是清皓比較好。”
見周文一副吃癟了的表情,沈清皓微微揚起了下巴。
“哼,好什麼好,你小氣死了。”周文說。
“我追染哥的時候直接送了一套紐約的頂層公寓,葉珀把這個酒吧都送給他小情人了。你呢,就還是包養時候的價格?給人家一個月三十萬?笑死,你這是養老婆呢還是養鳥呢。”
沈清皓蹙著眉想嗆他,但在周文的話裡捕捉到了點彆的信息,“葉珀的小情人?”
他回憶了一下,恰好此時小調酒師端著托盤走了過來,把一個個酒杯擺在桌子上。
“你叫什麼來著?”沈清皓問調酒師。
“我叫安齊。”少年抱著托盤,靦腆地看了沈清皓一眼。
“上次我在這裡見到了林哥,看來您對他很好。”
“嗯,那是當然。”沈清皓端起加冰威士忌喝了一口,想起來這少年就是當初他和周文跟蹤的林亦和陸染的時候,坐在陸染身邊的那個。
“一個調酒的話那麼多做什麼?”葉珀瞥了安齊一眼,“兩杯菲士,把東西拿過來在我麵前做。”
小調酒師暗淡著眸子轉身離開了。
沈清皓放下手中的古典杯,又把他們三個的談話內容拉回了原來的話題。
“婚前財產給多少不重要,重要的不是婚後嗎。”
“我最近打算先定幾隻訂婚戒指,然後再買套彆墅當婚房,離我家公司近一點的那種,以後林亦和我上班也方便。”
周文抿著雞尾酒隨意道:“這麼大手筆啊,少說得兩億多,你有錢嗎?”
“從小到大的零花錢壓歲錢包括基金股票我都打算拿出來了,粗略算算也差不多,但要是想好好裝修一下,估計還得賣輛超跑,把我那輛限量的蘭博基尼賣了就夠了。”
此時安齊已經推著個小推車走到了桌邊,收拾好用具便開始給葉珀shake菲士。
“嘩啦啦啦——”
“其實我挺著急的,因為我過幾天就得頻繁往返美國了,少說三五天,多說半個月,明年六七月之後更是得常住美國。要是現在不抓緊,到時候林亦跑了我可就慘了。”
沈清皓再次拿起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摸著玻璃杯的杯口憂鬱道:“以後估計得異國戀,碩士兩三年,博士四五年,快的話我六年能回來,離那麼遠感情穩不穩定根本說不好,想來想去還是得上學之前把婚結了,我得綁死他。”
沈清皓自言自語地給自己分析各種可能性,周文嗑著開心果不時附和他幾句,兩人一搭一和跟講相聲似的。
安齊快速晃著蛋白搖瓶,蒼白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這抹笑又被葉珀捕捉到了。
葉珀看向安齊,冷言冷語地對他說:“他們都是一見鐘情,但我對你從來沒有任何感情。”
安齊臉上的笑凝住了,僵了半天才又開始晃冰搖杯。
“這幾天林亦他表妹來我家住了,他對小孩的態度太可怕了,我連收養個孩子的念頭都沒了。”
“嘩啦啦啦”
“我爸媽那邊我倒是不擔心,他們挺開明的,以前我試探過說不要孩子,他們說隨我便....”
“嘩啦啦”
自言自語其實也是梳理思路的一種方式,也需要良好的氣氛,沈清皓端著酒杯滔滔不絕地說著,但身邊冰塊撞擊不鏽鋼酒杯的嘩啦啦啦聲實在是太煞風景。
他“啪”地一聲放下酒杯,轉身對安齊說:“你彆搖了,換個酒做吧。”
安齊捧著杯子,看了葉珀一眼。
“繼續做。”葉珀冷聲道,“做完再去削三個冰球,我想喝冰球威士忌。”
安齊應了一聲,把杯子裡的彈簧拿出來,做好了一杯菲士放在葉珀麵前,可那人隻是看了一眼,隨即端起杯子把酒倒在了他的麵前。
像是在當眾羞辱。
沈清皓皺起眉,不滿道:“葉珀,我今天講我戀愛訂婚結婚的事情呢,你抽什麼風?”
“我管教我酒吧的人,又沒不讓你繼續說。”葉珀又恢複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細長的狐狸眼裡透著奸詐和冷意。
但這態度當然不是對他的朋友們,而是是對在場的某一位。
“行了行了,金主對小情人發瘋又不是稀罕事,清皓你繼續說,我給你鼓掌營造氣氛。”周文早已看透一切,端起雞尾酒杯和沈清皓碰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向小調酒師。
沈清皓反應了一下,隨後也隻好和周文一起碰酒吃開心果了。
這是一幅非常詭異的場景,三個年輕人坐在卡座上一言不發地喝酒,小調酒師站在桌邊嘩啦啦啦地搖冰搖杯,三人的視線都投在調酒師的身上,有戲謔的,有探究的,還有冷漠的。
“嘩啦——”
二十分鐘後,安齊又搖好了一杯菲士遞到葉珀麵前,這杯菲士的命運和上一杯一樣,都被葉珀無情地倒在了地上。
安齊的手臂在微微顫抖,但還是從推車最下層拿出了一塊方冰,握著冰刀開始一點點削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