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三層旅店, 店外牆體斑駁,中間掉了好大一塊大白,露出裡麵的橙紅色磚塊來。旅店一層充做餐廳, 不時有路人進來吃飯,上兩層都是客房, 走廊裡鋪著厚厚的舊羊絨地毯,雖然破舊簡陋了點,但好在老板娘是個勤快人,每間客房打掃的也算乾淨。
林亦頭暈腦脹地在旅店的床上醒來,腦子發懵,嗓子乾得快要冒煙, 他掀開身上略顯潮濕的厚被子, 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坐著也有點發暈, 他不得不往後挪了挪,靠上褪色的床頭。
這房間不大,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 牆上掛著個小小的液晶電視, 身邊是敞著門的衛生間...
林亦按了按酸脹的太陽穴, 先拿起床頭櫃上的礦泉水咕嚕嚕喝了,等嗓子的灼痛感褪下,這才恢複了點體力去回憶之前的事。
他記得他從家裡出來了, 坐上了客車....然後好像走了很長的路,最後找了一間旅店住下。
...應該就是現在他在的這一間。
林亦握著空礦泉水瓶發了一會呆,他明顯感覺到這裡比北|京熱, 汗水順著他的皮膚滑下,隻是醒來的一小會汗水就打濕了他的裡衣。
青年下了床,踩上拖鞋走進浴室, 先給自己洗了個澡。
他不太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但大概是很久,因為脫|下|衣|服|的時候他看見自己流的血都乾了,洇成暗紅色的一小片。
腰部和後背被玻璃刺出來的傷也已經結痂,當時沈清皓把他按在地上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大概他是得了病才會流那麼多血,看來離開沈清皓也挺好的,不然到時候生離死彆還得讓人傷心,更何況他還是個有精神病隨時會傷人的瘋子...
林亦在水龍頭下洗乾淨了自己的內襯裡衣,機械地吹乾頭發,在床邊找到了自己的外套外褲穿上。
好在他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不然想墊紙巾都沒辦法墊。
“咚咚——”
“先生!您在嗎!我是旅店的保潔員,來打掃衛生了!”
門外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林亦略有抗拒,他在靠近門邊的地方對保潔員說:“我自己會打掃,不用了,謝謝。”
“額...那我給您換一下毛巾和礦泉水,您開門接一下吧。”
林亦握著門把手打開門,接過了水和毛巾。
“先生先生彆關門!!”
林亦隻把門打開了個小縫,門鏈還拴著,剛想關門的時候一雙手突然伸進了門縫裡,竭儘全力地不讓他關門。
“先生,您都三天三夜沒出門了,外賣沒點飯也沒吃....我和我媽相依為命,小家小業的,您要是在我家的旅店裡.....這麼小個地方,以後我們還怎麼做生意啊....”
“三天?”
“是啊.....不是我趕您,生活不易,我們家這小旅館經營起來也是挺難的,您要是有什麼難處...要不跟我們說說?”
林亦的肚子恰到好處地疼了一下,似是有什麼在他身體裡反抗,饑餓感在那一瞬瘋狂膨脹。
他扯下門鏈,把門打開了。
在看見門外的人時,林亦稍稍愣了一下。眼前的年輕人還算清秀,麵容十分端正,不太標準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遠看有幾分像低配版的沈清皓....
想起他的愛人,林亦的心又在鈍鈍的疼。
“不好意思,我隻是太累了,一直在睡覺,沒有求|死的想法。”
“哦哦哦,”那人似是有些慌亂,結結巴巴地說:“那先生您要下樓吃點飯嗎?我們家一樓是餐廳,物美價廉,好吃實惠,好客之鄉不宰|人的。”
林亦點點頭,“好的,謝謝。”
·
從睡醒到現在他的靈魂仿佛一直在飄著,直到一碗帶著濃厚油花的雞湯端上桌,嫋嫋熱氣遮了他的視線,林亦這才有了幾分現實感。
“小夥子,快喝吧,三天沒吃飯可餓壞了吧。”滿麵紅光的大姐用圍裙擦著手,毫不見外地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林亦確實餓了,看見油花也沒有絲毫惡心,拿著勺子一勺勺喝了起來。
雞湯量足且鮮美,喝到嘴裡的時候還有些燙舌頭,一整碗下肚胃裡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