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一陣沉默,沈清皓伸出去的手也慢慢放下了。
“給你抱?可彆了,萬一你再掐孩子,那我可救不回來。”
林亦脖子上的指痕還很重,沈清皓默默收回手,繼續看兒子。
“有些人就是人渣,以為自己有錢就能做成一切,但沒了錢他還算個什麼?沒了爸爸媽媽和家族勢力就是爛乞丐,偏偏這種人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天天招搖,呸。”
“康源!”林亦回頭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林哥?我在資本家的車上還不能有言論自由權了嗎?”
“有,你隨便說。”沈清皓維持著麵部表情,語調卻是冷冷的,“北大本科哈佛研,一篇經濟研究,沒了我家裡的錢我也能養林亦和孩子,更何況我家公司不會輕易倒閉。在國外的時候我沒碰過彆人,自始至終隻有林亦。”
“切,”康源毫不留情地嗤笑一聲,“你又沒混過社會,會寫文章又不代表會掙錢,老婆懷孕為老婆守身你還覺得很驕傲嗎?管住下|半|身不是人的基本能力嗎?”
“扇自己幾巴掌就能抵消強迫產夫的惡行?真好,明天我就把我的臉打爛。”
小城不大,很快商務車就開到了出租房的樓下,沈清皓給林亦打開車門,護著他下了車。一路上他都沒有表現出生氣的神情,有時候還能對孩子笑笑,走到樓道裡時,他本來想抱著林亦和孩子上樓,卻被林亦拒絕了。
“你回去吧。”林亦說,“過幾天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我...”沈清皓臉上的表情全碎了,恐慌和懼怕一起出現在他的臉上,和未消的紅痕混在一起。
“你真的會給我打電話嗎?”
“嗯,會的,我不會再跑了。”
沈清皓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站在原地目送林亦上樓。扶著林亦的不是他了,是那個照顧林亦的田姐。
半晌,林亦和婦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沈清皓聽著他們的腳步聲,整個人又像是失了魂。
康源也和沈清皓一樣沒上樓,站在樓道口聽腳步,待聽到“砰”地關門聲後,康源扭動了一下手腕,招呼都不打地直接向沈清皓臉上揍去。
“啪——”
精準無誤地,沈清皓連看都沒看直接握住了康源的手腕。
“你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三次了。我很感激你照顧林亦,所以這次打架我不會還手。”
沈清皓鬆開康源的手腕,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彆在能看出來的地方打,剩下的隨便。”
康源被沈清皓這一眼看得暴躁不已,像是猛獸對食草動物的蔑視,又或者他在沈清皓眼裡隻是隻飛行爬蟲?
康源揉揉被捏得發痛的手腕,直接抬腳開始猛踹。
·
最後沈清皓十分狼狽地回到了車裡,看得小助理目瞪狗呆,慌忙給老大拿了備用衣服換上。
“沈總,那個資料到了,您要現在看嗎?”
沈清皓坐在椅子上揉著胃部,淩厲的眉皺了起來,“給我。”
“好嘞。”
小助理跑到外麵從後備箱裡拿出個大箱子,“啪”地放在了沈清皓座位旁邊,“從出生到現在的資料全在這了,小學初中高中成績都打印了一份,您看看。”
林亦到現在28歲,他之前的27年歲月全部在這裡,化成紛紛白紙向他飄來。
沈清皓全神貫注一張張地看著,越看越傷心,像是有人在拿他的心臟玩切切樂。
父母離異、被拋給母親,母親偏偏是個身患重症的心衰病人,從林亦高中起就需要大量的錢來治病...遇到林亦的時候他母親剛好要做手術,怪不得他要把自己賣了...
轉院、欠債、還錢、燙傷,icu病房是需要人時時刻刻陪護的,所以林亦那段時間常常出門...
酒會上碰見的那個林靖是林亦的父親,家裡的那套衣服也是林靖購買的...
近十年的抑鬱症躁狂就診經曆,無數的鎮定藥和鎮靜劑....安齊死後他原來注射鎮靜劑了,怪不得那時候身體總是木木的....
他之前一直想著怎麼找到林亦把他帶回來,一直往前看,卻忽視了過去,忽視了林亦27年的痛苦...找到他之後還讓林亦更痛了...
真的是讀書讀傻了,他就是個純粹的傻子白癡。
看到最後,沈清皓已是泣不成聲。
碎掉的邏輯變成一個圓,處處細節全部都有了解釋。
林亦瞞得太好,他又太傻。
該如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