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懸著,站在對麵的蘇繾隻是望著她,許久都沒有動作。
他這一舉動弄得皇後有些不知所措,氣氛也變得尷尬起來。
雖然之前也能看出蘇繾對她不喜,可表麵上還是會敷衍一下,今兒是怎麼了,連裝也不願裝了嗎?
皇後隻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許是數月不見,繾兒對母後也生疏了。看來日後得讓涼王多帶你進宮走動走動,同母後多親近些才是。”
皇後自說自話,就要把手放下,沒想到一直不為所動的蘇繾卻突然朝她跑了過來,踮起腳,兩隻小手穿過脖子兩側,一把摟住她。
突然被抱住的皇後全身一僵,都快放下去的手隻得又緩緩抬起抱住了蘇繾。
“原來繾兒也是想母後的,這可真讓人高興。”
乾巴巴的笑聲。
就在這時,皇後忽然感覺頭頂一痛,像是被拉住頭發狠狠向上扯一樣,痛的她臉色一變,慌忙推開蘇繾。
看著蘇繾小手裡抓著的鳳冠,和上麵刮蹭下的幾根烏發。
沒想到自己的頭冠就這麼被蘇繾生生給扯了下來!
皇後皺著臉摸了摸自己散亂的發絲,有些氣急敗壞,一會夜宴就要開始了,自己這狼狽的樣子怎麼出去見人?!
一直以來偽裝的慈母形象也有些繃不住了。
“繾兒你這是做什麼?”焦灼的語氣中摻雜著幾分慍怒。
蘇繾卻看著手中的鳳冠一臉天真,神秘的語氣像是在告訴她什麼秘密似的:“母後,今夜打扮太美是很危險的。”
皇後對上蘇繾那雙黑黢黢的眼眸,不由得心悸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僵硬:“繾兒說什麼呢,乖,快把頭冠還給母後。”
伸出手要去拿蘇繾手中的鳳冠,結果卻沒從那隻小手中拽動分毫。
這麼大的力氣著實讓皇後也楞了一瞬,剛才自己的兒子說蘇繾推了他,皇後還不大信,雖然蘇繾比二皇子要年長幾月,可體格上卻有天壤之彆。
一個健碩敦厚,一個弱不禁風。
每次兄弟倆相遇,被打敗的都是蘇繾。
可現在皇後突然有些懷疑了,這孩子居然有這麼大力氣,難道之前落敗都是故意裝出來的?
見皇後麵露疑色,蘇繾把手裡的鳳冠舉起來又朝對方湊近些。
“母後打扮這麼美,若是被使臣看上您也要被送到歧夏國做人質了,以後二弟豈不是同我一樣可憐?”
說著他踮起腳,把手中的鳳冠扣在了皇後散亂的發絲上,還幫著理了理耳邊的鬢發。
兩人目光相聚,蘇繾眯眼笑道:“但您非要戴兒臣也不敢勸阻,畢竟這鳳冠是用很多人命換來的,那些人不能白死啊,您說是吧母後?”
對上蘇繾那張與先皇後無比相似的麵孔,皇後隻覺得遍體生寒。
難道當年先皇後的事,蘇繾知道了什麼?
等蘇繾離開後,皇後身形一晃,踉蹌幾步趕緊扶住了一旁的石凳,頭頂的鳳冠也搖搖晃晃掉落在地。
看著掉在腳下的鳳冠,皇後猛然睜大了眼。
這頭冠上的鳳凰竟不知何時被擰斷了脖子!
……
夜宴開始,流水席上的奏樂聲就跟著響起來。蘇北涼左顧右盼,終於看見了蘇繾的身影。
看蘇繾穿著六件衣服,披著狐裘圍領的披風,原本纖細勻稱的身體,楞是被包裹成了一個球,走在人群中也有點踉踉蹌蹌的,跟隻笨拙的小熊崽兒似的。
蘇北涼這才開始懷疑,是不是給小太子穿太多了?
不過一會老流氓就來了,再熱也得穿著。
貞操要緊!
蘇北涼招招手,蘇繾一眼看過來,對上他的目光頓時眯起眼,大喊道:“皇叔!”
那聲音脆生生的,悅耳至極,好似金玉相撞發出的脆響。
叔侄倆坐在一起,一個冷豔妖冶,一個明豔動人,一舉一動都似畫中走出來的人物,立刻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
周圍觥籌交錯,冷豔出塵的叔侄倆就像被隔在俗世外的局外人。
蘇北涼挑了一個看起來像是紫薯球的甜品,夾到了蘇繾碗裡,低聲道:“不是叫你打個招呼就過來麼,怎麼去了這麼久?”
“本來隻想打個招呼的,後來碰上母後又同我說了些話,所以耽擱了一會。”蘇繾看著碗裡的甜品,隻夾起來咬了一半,就把另一半扔進了蘇北涼的碗裡,嫌棄道:“太甜了!”
蘇北涼看著碗裡蘇繾咬過的甜品,微微蹙起眉頭。
這東西他剛才吃了一個,外麵裹了一層雞蛋,裡麵糯糯的,味道還算不錯,一般小孩子不都喜歡吃甜的麼,沒想到小太子居然不喜甜。
那也彆往他碗裡夾啊,咬成這樣磨磨唧唧的,感覺旁邊還沾著一圈口水呢。
蘇北涼用筷子撿起來剛想扔出去,手抬到一半卻愣住了,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在孩子麵前把沒壞的食物扔掉,不就等於教唆他浪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