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蘇北涼從未發覺過, 蘇繾身上的氣息有那麼駭人。不同於女人的體香,他身上的香氣更像是表達情緒的一種標識,情緒越激烈, 那味道越是洶湧澎湃,似乎要化作滔天巨浪將他吞噬殆儘。
之前他每次靠近, 還以為這味道是蘇繾衣袍上的特殊染料發出的, 直至今日,看著那副衣衫儘褪的健碩身軀, 他才意識到,原來這味道的根源就是蘇繾自身。
床邊的帷帳隱隱掀開一道兩指寬的縫隙, 依稀能看到紅木床沿上淩亂的抓痕,橫七豎八,仿佛能聯想到那隻青筋暴起的手, 無力掙紮下留下的痕跡。
進行到一半時,蘇北涼就發覺不對勁了,中了毒哪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一開始還臉色青白,氣息微弱,似乎馬上就要一命嗚呼的人,很快就反客為主, 鉗住他的身體主動索求起來。
那架勢如狼似虎, 哪有半點剛大放血過的虛弱影子?!
意識到事情不妙, 蘇北涼趕忙推開蘇繾,看著寢殿的大門,掀開帷帳掙紮著往外爬,最後卻是徒勞無功,一遍遍被身後的大手拖拽回來,摔倒在錦被上。
帷帳中的熱度隨著兩人的動作迅速攀升, 身下的被褥濡濕了一片,蘇北涼轉身將頭埋在被褥裡,那味道真的不算好聞,全是刺鼻的血腥味,蘇北涼餘光瞥見蘇繾還在滴血的手,鮮紅的血滴在他身上,彙聚成股的血水沿著皮膚的弧度緩緩流淌,紅白相稱,格外鮮明。
蘇北涼嗤笑一聲,閉上眼。流吧,再多流點,最好讓這王八蛋失血過多而死!
在昏迷前他沒有聽到係統的提示。
【係統:恭喜宿主!任務完成度50!恭喜您已找到小皇子的生母,請再接再厲哦!】
……
一覺醒來,蘇北涼好像做夢又回到了穿書的前一晚,他躺在浴缸裡舒舒服服的泡澡,結果裡麵的水越來越燙,蘇北涼被燙的嗷嗷叫,想趕緊從浴缸裡掙紮著爬起來,然而這水卻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像是擁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將蘇北涼牢牢吸在浴缸中動彈不得。
溫度持續增高,他看著平靜的水麵開始泛起咕嘟咕嘟的水泡,他像是躺在沸水中馬上要被煮熟了。
在他奮力喊了幾聲救命後,才在現實中緩緩睜開了眼,原來隻是一場噩夢。
隨後看到了環繞在腰側那兩隻虯勁有力的手臂,蘇北涼才反應過來,原來還有更大的噩夢在等著他。
他蹙著眉心,掰開蘇繾的手,動作僵硬的坐起身,就聽到身後人迅速起身的聲響。
“皇叔口渴想喝水嗎?”
蘇北涼並不應答,低頭找不到自己的靴子,直接打著赤腳往外走,蘇繾快速追來從身後抱住他。
“放開!”身體的痛處讓蘇北涼疼的渾身發汗,每走一下都步履維艱,偏這個罪魁禍首還在他麵前大搖大擺。
這次救這個白眼狼是怪他自己沒腦子,但這不代表他就像提線木偶一樣,可以任人擺布為所欲為!
如果此刻蘇繾再說什麼風涼話,蘇北涼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
子時已過,窗外依舊是一片漆黑,借著格窗外隱約灑進的月光,蘇繾看到蘇北涼泛白的皮膚上,全是掙紮間留下的淤痕,下唇已經咬得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
剛才他被蒙住眼睛,在看不見的情況下,人的觸覺會被無限放大,仿佛全身的感官都集中身體的接觸上。
看著滿身青紫的傷痕,蘇繾一時間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蘇北涼身上竟受了這麼多的傷。
“疼嗎?”說著輕輕撫過那些傷口。
蘇北涼簡直看膩了他的惺惺作態,一把拂開蘇繾的手,抽出白夜刀,雪亮的刀鋒直指對方心窩。
他語氣陰寒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白夜刀是回形刀刃,一般刀身正對時是很難一刀刺入的,蘇北涼將刀刃抵在對方心口處,即使手下用力,也不會造成什麼致命傷害,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蘇繾握住他手的一瞬間,刀刃就那麼直直刺了進去。眼看著溫熱的血流順著指縫蜿蜒而下,蘇北涼還怔怔的望著,囁嚅著唇瓣驚愕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瘋子……瘋子!
然而這還不算完,刀刃刺入皮肉,迅速下陷,若不是蘇北涼握著刀柄,與他力量相抵,恐怕整個刀身都要陷入其中。
情急之下,蘇北涼運功調息用了近十成力打在蘇繾肩膀上。大概也是蘇繾之前流血過多,被一掌擊中後不禁身形一晃,朝後退了一步,他趕緊趁此機會,把白夜刀抽了出來。
看著染滿血跡的刀身,蘇北涼肩膀還在微微發顫,為了防止這小子再發瘋,他趕緊將刀收入刀鞘,退後幾步。
“蘇繾你還真是幼稚,真以為捅自己一刀我就會像之前一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告訴你,這件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會一直恨你,今生今世,至死方休。”
蘇北涼自認為這已經是他能說出來最狠的話了,本來剛才從床上下來的那一刻,他真是一刀捅死這小子的心都有了,但後來看到他抓著自己的手往心口裡捅,蘇北涼又被蘇繾的瘋狂之舉嚇得差點魂不附體,方才生出的恨意也被衝散了許多。
或者換句話說,蘇繾他就是個瘋子。狗咬他一口,他還要去咬狗一口嗎?
瘋子都腦子不正常,他們殺人還不犯法呢,自己總不能跟個神經病一般見識。
但是經此一事,他跟蘇繾本就岌岌可危的叔侄情誼也徹底崩塌了,自此以後兩人便形同陌路,就算是為了完成係統任務,他也斷然不會再理會這狼心狗肺的臭崽子。
心口被捅出一個窟窿的蘇繾,仿佛對自己岌岌可危的傷勢渾然不覺,隻是站在那目光專注的看著蘇北涼。
若是以往蘇北涼還能顧及一下他的傷勢,現在,巴不得他趕緊自生自滅呢!
蘇北涼轉身就朝殿外走,毅然決然,毫不留情,直到蘇繾問出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