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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北涼也沒想到,自己就是那麼隨口一說,蘇瑾卻大哭一場,當夜就發起高燒來。

看著竹床上小團子沉沉睡著,一張小臉燒得通紅,額頭上壓的冰包不到片刻就化成一袋水。

蘇繾跟洛星九圍在床前,不斷更換著融化的冰包,一會就用手背探探蘇瑾額頭的溫度,臉上的表情除了皺眉就是皺眉。完後轉頭還得對蘇北涼來一句:“阿涼,你先回去睡吧。”

“皇叔您就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呢。”

蘇北涼站在原地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要說困他也確實是困,這半個多月以來幾乎天天都是連軸轉,白天去現場監工,晚上還要審查製藥的進度,調整藥方中各種藥料的計量配比,增加設備的精準度。

現在藥方上的藥料基本都備齊了,唯獨就缺那一味龍骨,他至今也沒猜出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問係統對方也是裝傻充愣,每次都顧左右而言他。

這龍骨總不可能就是真的龍骨頭吧?

雖說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事,已經有很多突破了現實的局限性,可是《一掌山河》的設定也是建立在一般世界觀的基礎上,要是真弄出條龍出來,這框架怕是要崩成渣了,蘇北涼覺得這龍骨若非草藥,也肯定是一種形似龍骨的東西,不然不可能以此命名。

可到底是什麼呢?

獸骨、礦石、草木?好像都有可能,又都沒可能,因為這些貌似都太平常了,係統既然把它作為最後的壓軸難題,估計是一種想破頭都很難想出來的。

最古怪的是藥方中有上百種成分,隻是缺了需要量最少的龍骨,藥效就差了十萬八千裡。甚至煉製出的藥丸都是米白,而非係統給出藥丸的淡金色。給患者服用過後連六個時辰都維持不了,還會適得其反,發作後還比之前更加嚴重。

看來在找到龍骨之前,隻能先做藥料的初級加工,至於最後的煉製隻能無限延後了。

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找,可那些感染天星疫的病入卻一刻也等不了了。

以前他在馬家莊時,每到午夜,就有義莊自發組建的拉屍隊挨家挨戶去收屍,把所有屍體拉到山上的亂葬崗集中焚燒處理。

蘇北涼也碰巧見過幾次,一輛拉普通牛車,大概七尺見方,上麵像是碼磚一樣密密麻麻堆滿了屍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頭尾相接羅成一摞,為了防止搬運中有屍體掉落,會用麻繩把所有人像貨物一樣緊緊捆紮在一起,在上山的路比較顛簸時,還會把殘餘在死者體內的排泄物顛灑出來,沿著後麵的木板淅淅瀝瀝淌了一路。

光馬家莊一個人口不到三萬的小村落,一天就會死一車的人,那全部疫區加起來的呢,恐怕他之前嚇唬蘇瑾說的五百都是低估了。

蘇北涼正想得出神,沉睡中的小團子突然蹙著眉哼唧一聲,喊了句母後,洛星九要摸額頭的手一頓,不禁轉頭看向蘇北涼的方向。

正巧蘇北涼也看著小團子,兩人視線相接,他從洛星九手中接過浸濕的錦帕,“我來吧。”

蘇北涼坐在床邊,拿著帕子一點點擦拭著蘇瑾的脖頸和小手,冰涼的錦帕碰到滾燙的皮膚,涼的小團子難受的嗚咽一聲,趕忙把自己的小手往回拉,蘇北涼抓著他的指尖,擼起袖子繼續往上擦拭。

睡夢中的蘇瑾仿佛意識到拉著自己的人是誰,一直緊縮的眉心終於緩緩展開,腮幫上漸漸浮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母後,是母後嗎……”夢囈著,把蘇北涼的手也抓緊了,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洛星九看到蘇北涼臉上霎那間的失神,又看了蘇繾一眼,立刻心領神會的退了出去。

寢殿裡隻餘下這一家三口,圍著昏黃的燈火,徹夜未眠。

看蘇北涼一隻手被孩子抓著,另一隻手還要不斷給蘇瑾擦拭身體,實在有些不便,蘇繾伸手想去接替他,卻被蘇北涼甩開手一口回絕。

“不用了,你跟星九都照顧他五年了,我這才照顧一晚,反正以後也沒什麼機會照顧他了。”

聽到最後一句,蘇繾眼中的微光立刻隨著將熄的燈火暗淡下去,喉結滾動,本就喑啞的聲音變得更加滯澀:“你若是想,隨意都可以來看他。”

聽出蘇繾語氣的變化,蘇北涼擦拭的動作一滯,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我不知道會把他嚇成這樣。他還是個五歲的孩子,那些話對他來說確實有些過了,是我的過失。”

回憶起蘇瑾當時哭得小臉脹紅,差點背過氣的情景,蘇北涼至今還心有餘悸,明明上次蘇繾揍他的時候,這孩子都沒哭得這麼厲害,這次卻被他嚇成這樣。也是他太大意了,總覺得全世界的孩子都跟蘇繾一樣皮得不行,不想蘇瑾卻跟他爹截然相反,這孩子心思細膩柔軟,純真無邪,對於任何人的話都能深信不疑。

也許這父子倆天差地彆的性格也是成長環境使然,蘇繾一出生就身陷囹圄,被迫作為歧夏的質子在黑暗中苟延殘喘。而瑾兒呢,一出生就恰逢盛世,蘇繾又沒給他找那麼多戲精後媽,整天勾心鬥角的要迫害他,還有洛星九這個寵崽兒狂魔天天陪他玩耍。

估計他接觸到的世界,到處都陽光普照,充滿了鳥語花香。

蘇繾看著蘇北涼愧疚的神情,忍不住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這不是你的錯,瑾兒是先天早產,加之在牢獄中又受了涼才會先天體弱。不過後來加之禦醫的調理,已經恢複的跟一般孩子沒什麼兩樣,隻是偶爾受到驚嚇時才會夜間發熱,所以我跟星九一般都不會讓他跑去太遠的地方。這些都是我的錯,若我當時提早發覺,你跟孩子就不會……”

感受到手背上的體溫,蘇北涼側頭對上那道灼灼的目光,即使那張臉美的能迷倒眾生,可蘇北涼還是被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語氣,咋就有種丈夫對妻子說,“孩子娘,都是我不好才害你們母子落到這般境地。”的既視感。

雖說現實情況也確實跟這個差不多,可倆大老爺們之間能不能彆這麼膩歪啊!

蘇北涼趕忙把自己的手從蘇繾掌心下抽離,漠然道:“好了,都已經過去的事就彆再提了,小心瑾兒聽到。”

子時過後,紫陽宮內萬籟俱寂,蘇繾跟蘇北涼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慢慢的蘇北涼也有點上下眼皮打架,看著熟睡的小團子,腦袋一歪啪一聲砸在了蘇繾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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