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杳閉上了嘴。
他現在的形象太契合角色狀態,這一場又尤其要和之前儒雅溫潤的商賈造型區分開。化妝師沒給他過多修飾,最後一處搞定,欣然起身:“沒問題了。”
守在邊上的造型師立刻撲上來給他挑衣服,照著昨天的製式,順利流暢地確定了妝容和最後的造型。
沒等多長時間,片場那邊就傳來了催場的喇叭聲。
這一場的聲勢浩大,劇組剩下的大半經費都砸了上來。劇組特意聯係了特效師配合,四處都裝滿了炸點,拍攝之後估計整個外景都會不複存在,要是NG了沒能一次過,估計衛戈平要撲上來砍人。
鐘杳並不少見這樣的大場麵,細心聽著炸點的位置分布,在心底記熟站位,正要再問問衛戈平有沒有什麼指示,眉峰忽然微挑,朝場邊招了招手。
正同他說戲的副導演疑惑回身,寸步不離守在場邊的經紀人已經鑽過隔離帶,飛快地跑了過來。
“不用擔心,我玩兒這個次數多了。”
看著林竹眼底抹不去的緊張,鐘杳輕輕一笑,順手揉揉他的腦袋:“一會兒自己站遠點兒,我們小少爺這麼好看,萬一崩著該破相了。”
林竹已經換上了戲裡的衣服,還沒來得及上妝造型,聽見鐘杳含笑念著小少爺,臉上就又不由自主泛起熱度。
鐘杳原本就是為了叫他彆跟著擔心,才特意把人叫來安慰一句。見林竹猶豫著像是還有話要說,不由挑挑眉峰,含笑壓低聲音:“怎麼了?還有心事似的……”
副導演早看慣了這兩個人在各種場景下膩歪,倒也不以為意,拍拍手又招來爆破師,一再囑咐起了安全問題。
林竹左右看看,抿抿唇角,踮腳湊過去:“早上——編劇老師欺負您了嗎?”
編劇來的時候鐘杳神色不大正常,林竹多少有些在意,隱約聽見鐘杳說了一句要賠酒,對自家藝人向來小氣的經紀人就忍不住記在了小本本上。
居然還想灌鐘杳酒!
他都沒灌過鐘杳酒!
林竹自己喝過酒,總覺得又辣又苦,醉了更難受,即使知道到時候總得喝上幾杯,也不舍得讓鐘杳送上門被人家灌酒。
鐘杳微訝,剛要失笑搖頭,心裡忽然微微一動,到了嘴邊的話鋒就又一轉:“……欺負了。”
林竹:“!!”
林竹磨刀霍霍:“您說,他怎麼欺負了!我去找編劇老師講道理——”
鐘杳輕咳一聲,暫且按下良知,把鍋毫不留情地扔在了編劇腦袋上:“他說我年紀大了,魅力不足,年輕人都不喜歡了……”
“怎麼會!”
沒想到編劇是這種人,林竹錯愕,斷然否認:“那是編劇審美偏差!喜歡您的人可多了,現在您的粉絲已經翻了三倍了,路人粉也特彆多——”
他的話音忽然一頓,迎上鐘杳眼中的淡淡笑意,腦中轟地響了一聲,臉上徹底紅了。
林竹心跳得飛快,抿起唇角四下看了看,仰起頭,磕磕巴巴:“還有……我、我也——”
就隻是粉絲的時候,這句話明明張口就能坦蕩誠懇地說出來。可他們一路到了現在,心裡的期待顯然早已分明不再是那麼簡單,再要說出這句話……
忽然就仿佛要用上這一輩子的全部勇氣。
林竹抬頭,輕吸口氣。
“各部門就位!不帶炸點先走一遍!鐘杳!你再不就位就把你經紀人沒收72個小時!快點快點!”
衛戈平暴躁的怒吼從場邊響起來,林竹咻地醒神,一輩子的勇氣轉眼漏光:“您先拍戲,拍完了咱們再說……”
鐘杳啞然,倒也不舍得再為難他。點點頭正要就位,林竹卻忽然借著轉身的機會,牽住他的手臂,在懷裡認認真真地、飛快地抱了一下。
年輕的心跳隔著胸膛,誠摯又熱切地一下下頂在鐘杳的臂間。
明明擁抱都已經有過很多次,這樣一個不算擁抱的碰觸,鐘杳心頭卻依然稍稍亂了一拍。
“昨,昨晚沒抱著……”
林竹硬著頭皮,低聲嘟囔了一句,轉身一溜煙鑽進了人群。
鐘杳望著他的背影,胸口濁氣一掃而空,唇角不自覺地挑了起來。
天不遂人願,衛戈平越是咬牙切齒一心要加快進度,NG的次數就越成比的增加。
“燈光!下回找個鼻子挺點兒的光替——這一幕光得照到他身後,把剪影打出來!”
“給他戴手銬那幾個,不用留著力氣!銬他!你們是衛兵!他沒那麼細皮嫩肉怕磕怕碰!”
“你們這是打戲?!軟綿綿的沒點兒力氣,上腿踹他!踹他!”
衛戈平來回邁步,忍無可忍:“鐘杳!你馬上就準備犧牲了特彆高興是不是?紅光滿麵的乾什麼呢?!用不用我給你把樓炸了慶祝慶祝?彆逼我給你說戲,再笑我綁架你經紀人——”
“抱歉……衛導。”
鐘杳啞然,徹底斂下嘴角弧度,輕咳一聲:“我準備好了,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