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秦瑞趕過來時,警報已經響了起來,他看到葉與白近乎周身凝結成冰的低氣壓就是一驚,立即用藍牙聯係另一邊的愛德森控製監控。
“老板。”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葉與白身前,伸出手道:“我來砸。”
葉與白側眸看他,眼底幾乎溢出的戾氣讓他頭皮都緊了,但依舊躬身伸手等待著。
“動作快點。”葉與白垂下眼眸,將錘子遞給了他。
秦瑞鬆了口氣,二話不說就砸壞了下一道門的門鎖,即使是頂奢酒店的隔音,這樣大的動靜還是引起了客房內客人們的注意,有人打開門來,看到秦瑞都是一愣——這位周老先生都謹慎對待的客人,他們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來頭。
“這……秦總這是?”
秦瑞掃了一眼打開的兩扇門,一言不發地走到另一扇依舊光著的門前,一聲巨響,門鎖壞掉的同時踹開了那道門。
兩個房間的客人麵麵相覷,又覺得奇怪又覺得有點嚇人,但人類的好奇心總是會成為驅使,所以在看到秦瑞直接進入那間房間時,他們也沒忍住都跟了上去。
剛走兩步,就看到套房儘頭那間房間的門打開了,周元奕扶著周老先生走了出來。
套房這一層房間並不多,但是每張門之間都隔得較遠,且各有**的門外玄關,周老先生看不到地上壞了的鎖,也沒再聽到打砸的動靜,隻掃視一圈,問上前的客人。
“何總,剛剛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周老!”何總還穿著浴袍,指著其中一個房間道:“剛剛秦總拿著錘子在這裡砸門,砸了三個房間,現在去5702了。”
秦瑞可是周氏沒有目前最想要合作的公司派來的代表,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周老先生都得嚴肅對待,他立即加快腳步往5702走,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周元奕倏然變色的臉,
5702內,餘知魚見到闖進來的秦瑞時,捏著房卡的手也沒有放鬆,依舊警惕著,直到看到他身後跟著進來,並且越過他徑直走來的葉與白時,神經才鬆懈了些。
不過他依舊提醒:“彆靠近那個男人。”
餘知魚擔心那個雙手都斷了的男人還能劫持弱不禁風的葉與白做人質,卻不知葉與白的目光掃過男人時,眼底黑壓壓地深色近乎暴虐。
“發生什麼事情了?”
葉與白見到餘知魚沒什麼問題後,心底不斷翻湧的戾氣也平息了下來,他收斂了眸光,溫和又包含安慰地詢問餘知魚,對脖子皮開肉綻,鮮血已經將衣領染紅的安格斯視而不見。
“沒什麼事。”餘知魚對秦瑞道:“秦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報警,然後再找……”
話還未落,周老先生沉沉的嗓音打斷了他:“不能報警。”
其他進來的人都被這副血腥的場麵驚得頓住了腳步,但周老先生到底曆經風霜,很快穩了下來,他先看了一眼餘知魚,再看到安格斯身上的血時,也沒什麼表情。
“這個人留了很多血,你先放開他,不能讓他出事。”
這個時候再抓著安格斯也沒什麼必要了,餘知魚利落地鬆了手,然後揉了揉手臂,一直保持緊繃狀態,他的兩條手臂其實都已經有些發僵了。
之前他以為他至少能撐住四十分鐘,可真的做了才知道他頂多撐二十分鐘,如果秦瑞沒有闖進來,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他的異樣。
所以,餘知魚從床上下來,第一件事就是向秦瑞道謝:“秦哥,今天謝謝你。”
明明葉與白在他前麵,也沒有回頭,可秦瑞還是汗毛都立了起來,隻感覺如芒在背。
“說了不要叫我秦哥。”秦瑞道:“就叫我秦總吧。”
餘知魚不知為何竟然從他沒什麼起伏的語氣裡聽出了幾分急迫,但他也沒有細想,畢竟秦瑞也算是他的恩人了,換個稱呼這點小事根本不用多想。
他從善如流:“秦總,謝謝你。”
豎起的汗毛恢複原狀,秦瑞鬆了口氣,立刻為自家老板表功:“是……這個服務員先發現你不見了來找我幫忙,我才上來的,你要道謝應該謝謝他。”
餘知魚沒想到竟然是這樣,這才看向葉與白,真誠表達了謝意:“葉與白謝謝你。”
“不用謝。”葉與白抓起餘知魚的手,看到他手掌被房卡劃開的痕跡,眼底劃過一絲陰翳:“你的手受傷了,我幫你處理一下。”
“不用了我不疼。”餘知魚想要收回手,動的時候卻嘶了一聲,剛剛他精神高度緊張,握住房卡的手用力得已經劃傷了手也沒有注意到,此時看到傷口疼痛感才湧了上來。
三人對話也就是十秒鐘的功夫,周元奕冷笑一聲:“怎麼看都是餘知魚傷了這個外國友人吧,還是在爺爺的壽宴上,怎麼現在都安慰起他來了。”
一語驚醒其他人,趕過來的服務員和管理層們本來不敢輕舉妄動,此時也反應過來,迅速幫安格斯止血。
周老先生沉聲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餘知魚不確定周老先生知不知道這件事情,但看到周元奕的表情,卻很確定他知情,於是沒什麼情緒地扯了下嘴角,道:“你問問周元奕唄。”
周老先生一頓,轉頭看向周元奕。
周元奕立刻辯解:“我怎麼知道!之前摔了我就一直在房間裡換衣服,爺爺你也在房間你知道的!”解釋完他將炮火轉向餘知魚:“而且你都快把人脖子戳穿了現在裝什麼可憐,要有錯也是你自己的錯吧,今天這場宴會上來的可都是客人,你隨便傷了人家以後彆人怎麼說我們……”
“元奕!”周老先生冰冷的聲音打斷了周元奕的話。
他雖然老了,但是不糊塗,他知道周元奕的小心思,還在之前的套房時,外麵並沒有什麼動靜,他就一直有意無意暗示讓他出來,那時候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一看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這件事就算是和周元奕沒關係,他也絕對知道些什麼。
何況他雖然不喜歡餘知魚,但餘知魚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平時就算是孤僻嘴硬不討人喜歡一些,但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傷人,而且這裡有兩個人,餘知魚一對二能夠維持一個穩定的局麵……
不得不說,周老先生有些惋惜,怎麼偏偏家裡有本事的扶得起來的,不是女兒就是外孫,而他的兒子和孫子卻沒有一個能比的。
但是惋惜歸惋惜,家醜不可外揚。
周老先生轉過身對其他客人和酒店經理說:“抱歉,我們這邊可能需要處理一些家務事,請大家先行離開,過幾天周某一定給出解釋和道歉,謝謝幾位。”
跟著來看熱鬨的客人都走了,酒店經理也不敢得罪周老先生,隻是指了指安格斯問:“這位先生怎麼辦?”
周老先生正要說話,就聽秦瑞道:“周老,如果你信任我的話,可以把這兩個人交給我,我來幫你問出答案。”
如果不是知道這件事可能和自己的孫子有關,周至庭絕對會二話不說就同意秦瑞的要求,本來他們就缺少和眾升接觸的渠道,這兩個人送過去就多了一個聯係的理由。
但就是沒有如果,周老先生隻能按下遺憾,笑道:“現在的事情有些複雜,周某也沒有搞清楚真相,再說都是法治社會,讓您帶走一個人,還是個外國人,這麼說也不合理,還請秦總體諒。”
秦瑞淡淡掃了一眼周總,往後退了一步,說:“既然如此,秦某作為最先闖進來找到知魚少爺的人,應該有資格在這裡等一個結果。”
周老先生再看中合作,也不會讓人這樣落了麵子,微微沉下臉道:“秦總,我剛剛已經說了,這是家務事。”
秦瑞沒什麼表情:“您剛剛也說了,這是法治社會,您不讓我帶走那個外國人,我也擔心你對那個外國人做什麼,所以留下來等一個結果,應該不算無理。”
周老先生聲音冷了下來,“秦總應該知道,我們周氏雖然想和你們合作,但也不是非你們眾升不可,而且眾升這麼大,也不是隻有你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
如果站在這裡的是眾升的莊總,周至庭還能再忍忍,但是一個不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部門的負責人,可能連莊總的總助都算不上,他沒必要一忍再忍。
秦瑞似乎看不到周老先生的臉色,掏出手機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按照法治社會的處理方式處理吧。”
周老先生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看著秦瑞緩緩點了下頭:“好,既然秦先生一定要留下,那就留下來吧。”
酒店派來的醫生進來給安格斯治療,戴鴨舌帽的男人被秦瑞一把摘下了帽子,果不其然,也是一個外國人,他的手臂還沒有恢複,看起來有些彆扭。
周老先生重新問餘知魚:“到底發生了什麼?”
餘知魚簡單講述了他從電梯出來被綁到房間後發生的事。
聽他說到這裡,葉與白才想起之前那個外國人的皮帶扣子已經解開,隻是之前他腿彆扭的蜷縮著,他的注意力有全部都放在了餘知魚身上。
秦瑞一聽就覺得不好,老板對餘知魚的關心本就到了有些病態的地步了,現在知道了那個外國人竟然想對餘知魚做那種事情,他很懷疑那個外國人還能不能活著回國。
秦瑞的餘光不著痕跡地瞥向葉與白,卻見葉與白看起來非常平靜,此時正低垂著眼睫,手法溫柔地替餘知魚包紮受傷的那隻手。
餘知魚收回手,說了聲謝謝。
周老先生聽完餘知魚描述的事情經過,沉默了許久,沉聲道:“這個男人不在周家的宴請名單之中,我會派人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再次之前,你不要聲張。”
餘知魚笑了:“爺爺打算怎麼查?”
周老先生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微微皺眉,之前這個孩子雖然不討喜但至少還算是乖巧,從國外待了兩年回來之後,主意變得比之前大多了。
他淡聲道:“我會派人去查清楚這個人的身份,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混進來的。”
餘知魚目光掃向周元奕,周元奕立刻察覺,開口道:“你不會以為是我做的吧?”
他沒說話,但沒有移開的眼神表明了態度。
周元奕氣急:“我警告你餘知魚彆給我潑臟水!我承認我看到有人把你拉這房間了但是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我可什麼都沒做!誰讓你長得娘們唧唧的模樣,不然那外國人怎麼不盯著彆人的屁.眼就盯著你的!”
周老先生怒喝一聲:“周元奕!”
周元奕頓時噤聲,但表情也依舊不忿。
周老先生也從周元奕的話裡得到了不少信息,之前他也以為這事情有周元奕的參與,現在看來他確實不知情,他臉色好了些:“知魚,外公知道你今天受了點委屈,但是你現在也沒什麼事,那個外國人現在……”
恰好此時,有人敲了敲房間的門,離房門最近的秦瑞打開,是酒店派過來的醫生。
醫生道:“那個人沒什麼大問題,就是皮肉傷,不過這幾天他可能不能說話了。”
周老先生點點頭,等醫生走了,才對餘知魚道:“你今天反應不錯,但是還是太年輕太衝動了,如果那個外國人真的有什麼事情死在這裡,你有幾張嘴都說不清楚。”
話是這樣說,但是周至庭很清楚,如果換了他其他任何一個孫子在這裡,甚至說同年齡時的兒子在這裡,也不見得能比餘知魚做得更好。
他再一次覺得惋惜,語氣也溫和了些:“既然那個外國人沒什麼事,你也沒真的受傷,這件事就讓它過去,你安心上你的學,其他的外公來查就好了。”
餘知魚卻沒被周老先生這副慈祥的麵孔騙到。
周家的宴會沒有請柬絕對不能入內,何況又不是一個長著大眾臉的花國人,安格斯光是身形就比大多數人高大,進來宴會想要不引起注意絕對有內應幫忙,何況是還要拿到套房的房卡。
周至庭絕對也就是想到了這一點,並且認為這個內應極有可能是周家人,才想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到時候時間一長,他再問起,隨便找個理由就能糊弄過去,如果不行,這個外國人都回國了,他真的想查也查不出什麼來。
不過餘知魚也清楚,安格斯對他做的事情並沒有成功,也沒有留下什麼證據,想必他自己也不可能承認什麼,而且唯一能夠充當證據的走廊監控,也僅僅能證實安格斯的人劫持了他而已,可現在走廊上的監控還在不在都兩說。
在證據不足,安格斯還是個外國人的情況下,就算是報了警也沒有什麼用處,還不如私下處理。
但交給周家處理,他不同意。
在餘知魚開口之前,秦瑞道:“不如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如何?”
周老先生:“秦先生,我再提醒一下,這是我的家務事。”
秦瑞看了眼手機屏幕,說:“我知道這是家務事,但是這個外國人也犯了法,法治社會,我們還是應該用法律的武器來對付他。”
周老先生冷冷道:“他現在並沒有成功,你就算是報/警也關不了他。”
“周老先生說過,賓客名單裡沒有這位客人。”秦瑞麵無表情道:“可是他卻闖入了這個房間,並且差點傷害了餘知魚少爺的人身安全,即使他說的是想……”汗毛又立了起來,他淡定打住,繼續道:“可如果隻是借口呢,犯人說的話永遠都是在為自己辯解,我現在認為他偷卡進入套房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打劫今天宴會上的賓客,餘知魚少爺敏銳冷靜才逃過一劫,如果換成其他人,造成的後果不必我多說。”
秦瑞每蹦出一個字,周老先生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最後幾乎已經麵沉如水。
“秦總的意思是一定要報警?”
秦瑞道:“抱歉周老,這不僅僅是你們周家的家務事,也是給我們所有客人一個交代,如果不弄清楚,以後我們怎麼還敢參加周家的宴會。”
周老先生麵色駭人,冷冷盯著秦瑞好幾秒,連連說了三個好,才收回視線。
“秦先生是懂法公民,倒是我這個老家夥不與時俱進了,您要報.警就報.警吧。”
說完,周老先生頭也不回,離開了套房。
周元奕瞪了餘知魚一眼跟了上去,回到之前的套房,本來還想追問幾句,但看見周老先生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立刻噤若寒蟬。
“元奕。”
閉著眼睛的周老先生忽然出聲。
周元奕小心回應:“爺爺。”
“你說說,你對今天這件事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