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梔和林幼菱回到家,已經是半夜。
林家宅子燈火通明,林父今晚沒有出席壽宴,見兩個女兒總算回來了,終於放下懸著的一顆心。
“梔梔,菱菱,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林幼菱猶豫一下,正要開口。
林梔將手包一扔,笑道:“新歡舊愛天雷地火,我們會在沈爺爺的壽宴上發生什麼,您猜不到?”
“我……”這問題林父回答不了,嚴肅道,“你怎麼跟爸爸說話?”
現在一提到“爸爸”這個詞,林梔滿腦子都是沈尋那張惹人嫌的臉。
她動動嘴角,無意爭論:“對不起爸爸,我去睡了爸爸,晚安爸爸。”
說完,看也不看林父,踩著高跟噠噠地,頭都不回地上樓去了。
林父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站在原地表情乖巧、眼神透出謹慎小心的二女兒,無奈地歎息:“你姐姐要是有你一半聽話,我也少操不少心。”
林幼菱想,聽話有什麼用?如果她能選,她也想投胎成林梔,父親母親都家大業大,從小就不必看人眼色。
像真正的公主。
可話到嘴邊,仍然變成柔軟的安慰:“姐姐最近剛剛分手,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爸爸以後多為姐姐著想,她一定能體會到您的良苦用心。”
林父樂了:“我還能怎麼為她著想?”
長夜幽寂,客廳內燈光溫柔。
林幼菱乖順地垂著眼,很認真地思考了一陣,才抬起頭,無害地笑道:“再給她定一門親事吧。”
***
林梔洗完澡懶洋洋地走出來,看到手機屏幕上三個未接來電。
時間是十分鐘前。
聯係人是閆女士。
她回撥過去,忙音沒響三聲,那頭接起來。
“媽媽。”林梔聲音柔軟,“國內都三點啦,你又在出差?”
“嗯。”閆女士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我等會兒還有個會要開,看你朋友圈說剛結束宴會回到家,趕緊見縫插針給你打個電話。沈尋那事兒怎麼說?”
“他鐵了心要退婚娶彆人,我本來都同意了,可他在背後說我壞話,我就打了他一耳光。”
“乾得漂亮。”閆女士笑笑,“沈尋想娶誰,林經國那個私生女?”
“嗯。”林梔一邊擦頭發,一邊糾正道,“彆叫得那麼難聽嘛,人家現在是林家的養女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養女”這個名頭,是閆女士強行給林幼菱安上的。
林父年輕時處處留情,搞出小的來一點都不奇怪,閆女士早年對這種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林幼菱的生母格外不給她麵子,硬生生鬨上了門,非要討個名分。
這事兒間接造成了林父林母離婚,閆女士向來強勢,在林梔的撫養權上寸步不讓,絲毫不給前夫留情麵。
離婚之後還想見女兒?可以,那倆小的永遠彆想進家門。
林父雖然風流,可是臉皮薄,對麵子上的事特彆看重,生怕彆人說他委屈名正言順的女兒,還真答應了閆女士的霸王條款,沒讓林幼菱的生母進林家家門,也隻對外稱林幼菱是養女。
可是一想到林梔現在和那個私生女住在一起,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閆女士又忍不住皺眉:“梔梔,你的工作真的不能調動嗎?要不你還是回南方來,跟我一起住。”
“我已經不小啦,如果在這兒實在不開心,自己也會走的。”林梔心裡一片柔軟,“媽媽你不要總擔心我吃虧,我是個成年人了。”
“怎麼可能不擔心?”閆女士皺眉,“我最近做夢還總是夢見,我和林經國都出門工作了,你一個人待在家裡,突然著火,連逃都逃不掉。”
林梔默了默。
她知道媽媽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因為這段往事,曾經真實上演過。
那陣子林父林母鬨離婚,沒人管她,她一個人待在家裡,不知怎麼就起了火。林家之前住在市中心高層,保姆逃跑時沒有叫她,臨走還堵住了逃生通道。
那個高度,消防雲梯夠不著,無人機乾粉不夠用,林梔一氧化碳中毒,後來是被人背出火場的。
她至今都不太確定那個人是誰。
但她醒過來的時候,有個高個兒少年告訴她,是他救了他。
他說他叫沈尋。
“媽媽,你不要再回憶了。”林梔潛意識不想記起這件事,太陽穴突突跳,“那些事都過去很久了。”
“如果不是那場火災,你大概也不會跟沈尋訂婚。”
“沒關係,現在解除婚約也完全來得及。”
“那倒也是。”閆女士笑,“分就分了吧,媽媽給你找個更好的。”
提到“更好的”,林梔眼皮一跳:“對了媽媽,我今晚還遇到了沈南灼。”
“我前幾天在美國也見到他了。”閆女士並不意外,“他今年之後的工作重心會轉移回國內,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他幫忙。你倆小時候就走得近,他會照顧你的。”
原來是提前打過招呼。
林梔懂了:“難怪他今晚突然出現。”
還替自己出頭。
“不過……”她奇怪,“雖然我也覺得他人挺好的,但我倆什麼時候走得近過?”
“你不記得了?”
林梔茫然地搖頭。
“不記得就算了,反正你有事情需要幫忙,就去找他。”閆女士冷笑,“你隻需要記得,林經國靠不住就對了。”
“我知道。”林梔想了想,又補充,“我也覺得沈南灼脾氣那麼好,應該很好說話。”
——林梔是真的這麼覺得。
但沈尋是真的不這麼覺得。
因為他被關在露天的陽台上,實打實地鎖了一整晚。
其間管家曾經言辭委婉地問沈先生“外麵實在太冷了要不要放他進來”,被沈南灼輕飄飄的一句“他自己嫌熱,說外頭涼快”,就給打了回來。
這個暴君。
翌日清晨被管家放進屋,沈尋整個人走路都在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