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狐狸和兔子, 在食物鏈上原本是吃和被吃的關係,卻偏偏生活在同一片屋簷下,還過的和平快樂。
在狐狸眼裡, 自己就是打敗了兔子, 占了兔子的窩, 順便得了一個免費的勞動力。
在兔子眼裡, 自己就是出門一趟, 拐帶了一隻媳婦回來。
雖然蘇戕明確告訴過這隻傻兔子,自己是雄性,沒有辦法和兔子在一起。
白兔不在意, 他本就不是為了繁衍後代才找的伴兒, 狐狸生不生的了兔崽子都沒關係。當然這個言論一出, 白兔又被狐狸壓著揍了一頓。
白兔被揍趴下了, 在墳包前躺了一天, 第二天起來又是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經常話語撩撥,然後日常挨揍, 或許是兔子腦袋裡真的沒有那根筋,無論被打趴下多少回, 兔子的說辭永遠不改。
喊的名字還是將將, 每日說的都是喜歡, 求娶的行動從未停止。
原本叫做白兔,後來被蘇戕改稱為白的兔子, 每日都在告白, 每日都在作死。
蘇戕原本還會揍一揍, 後來就懶得揍了,對於兔子說的話每日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不再當回事。
如今仔細想一想,每天都被兔子煩,他卻從沒有直接打死這隻傻兔子,或許他自己心底下並不是多討厭的吧。
可惜這一點,蘇戕意識的太晚。
狐狸陪著兔子在寺廟裡生活了很久,看著兔子每日對自己獻殷勤,為自己摘野果尋草根。可是狐狸不吃肉,他隻是調笑著看兔子每日忙東忙西,然後有一天,叼著一隻血糊糊的獵物出現在白兔麵前。
作為開智的狐狸,蘇戕能吃的自然不能是開智的妖怪,而是普通的野獸。
即使如此,對於一隻從小被和尚帶大,隻見過青菜入口的白兔來說,也過於刺激了點。
而後整整三日,白兔都沒有出現在狐狸麵前。
蘇戕一度以為,這隻小白兔終於認識到自己作為吃肉的獸類有多麼凶猛,膽顫了,不敢再說什麼喜歡和他在一起的話。
結果三日後,傻兔子抓著一隻老鼠回來了。
老鼠還是活的,但是被傻兔子用藤蔓捆了,帶到了狐狸麵前。
那時候,蘇戕看白的眼神,完完全全的是震驚。
如果傻兔子在送老鼠的時候不要蜷縮成一團可憐兮兮的樣子,蘇戕心裡會更開心點。而現在,蘇戕也足夠高興了。
哪怕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他是因為哪一點高興,是白兔這個小弟調1教的成功,作為食草動物還敢去給自己抓老鼠,還是因為對方真的考慮到自己的食譜努力去配合自己而不是強迫自己去改吃素。
蘇戕不喜歡老鼠,比起這種小又柴的動物,他更喜歡肥嫩的野雞。
但是他還是吃了,當著傻兔子麵吞的。
隻是這以後,狐狸再也沒有當著兔子麵前吃肉食。
蘇戕的心情很好,心情好了後,就覺得自己對這隻兔子可以再好一點。看著傻兔子明明修行已經足夠,卻至今不懂如何化形。蘇戕就手把手的教導著白,如何化為人形。
可惜兔子還是太傻,十來年的時間,終於可以化為人形,尾巴和耳朵卻怎麼都收不回去。
並不是不能收,而是傻兔子堅持表示,這是自己作為兔子的驕傲,怎麼可以沒有。
對此,蘇戕還能說什麼呢。他很難說明白妖怪在人類的眼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教會這隻傻兔子變成人形時要穿衣服就已經費了他十成的力氣。
不要以為自己遇到一個好和尚,這天底下所有的人類就都是好人了。
蘇戕在凡人間混的時間很長,沒有誰比他更了解人心底下隱藏著的醜惡,而且越是狠辣的心腸,越是容易披上偽善的外皮,維持著自己天下第一大好人的虛偽人設。
而白也容易被這樣的家夥欺騙。
所以蘇戕不止一次的告知白,不要去和人類打交道,他沒那個智商。
白不懂,卻聽話。而且他對人類的世界並不好奇。
和尚說,這個世界正在打仗,到處都是戰火紛飛。狐狸聽了也隻是笑笑,沒有說穿。事實上戰爭早就停了近百年,也不想想和尚去了都多久。
人類的戰爭,不可能一如既往的打下去。總會有一段休養生息的時間。
等幾百年的繁華盛世過去,再出了天災人禍後,人間就又會亂起來,這就像是一次循環。
如今正是盛世的時代。
蘇戕阻止白去人類的世界,可蘇戕自己卻很向往。
他喜歡看人類之間互相勾心鬥角欺瞞詐騙,也喜歡享受人類創造的一切可以舒適生活的東西,更愛那些被烹飪成各種味道的美食,裁剪成很多花樣的新衣。
狐狸愛繁華,九尾狐尤甚。
寺廟裡如同苦修的日子,哪怕有一隻白兔作陪,蘇戕也沒耐住多久,就扯了一個理由,丟下了白兔,自己去山下附近鎮子裡化為人形去玩了。
蘇戕說很快回來,白兔點頭答應了,就在寺廟裡乖乖等著。
每日照樣出去采摘野菜,還學會了化為人形,隻是耳朵和尾巴仍舊還在,山上無人,不會有人看到。
白兔學會了種植,每天給寺廟裡的菜澆水除蟲,掰著手指過日子,等著蘇戕回來。
蘇戕說,等他數到了一百就回來。
可是白兔的算術不好,他數了很久,架子上的菜熟了好幾批,幾次下雪幾回炎熱,明明過了很久,一百卻怎麼數都數不到。
蘇戕一直沒有回來。
白兔為蘇戕存了好多果子,明明放在了陰冷的地窖裡,也存不了太久,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壞掉,然後扔掉。明明和尚說了,地窖裡的菜能存著過年,可以放很久很久。
所以很久到底是多久?
那都是狐狸愛吃的,狐狸說,吃過肉後再吃點果子清牙口。
最好的都給狐狸留著,兔子想吃都沒舍得,可惜結果都是扔掉的命。
傻乎乎的白兔,從來都沒想過自己被拋棄的可能。
仍舊不熟練的計算著日子,卻怎麼算都不對。
他很想直接把所有數字都劃掉,寫上一個一百,那樣將將就可以回來了。
後來,蘇戕真的回來了。
隻是看著,也不像是回來了。
白兔是在化為人形的時候,拿著破竹筐去摘菜時見到了蘇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