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的一切都曆曆再現, 無論是那女子的聲音和容貌, 月半七都可以回憶的清清楚楚。隻是他卻想不起此人是誰。
月半七夢到的場景有限, 隻是看到周圍雲霧繚繞的地方, 看著很像是天庭。
而天庭他隻去過一次, 才見過一個月老。當時並未見過任何女仙。
夢境過於清晰真實,月半七一直以為那是自己的前世,但如今他卻不那麼想了。記憶中的感情如此鮮明, 真實的不像是前世,更像今生。
女子讓他記得路, 可是月半七現在彆說路, 連那個地方是哪裡都不知。
作為奈何橋邊的擺渡人,他的身份不能隨時去天庭。
不過, 她若是至今仍在,總會見到的一日, 月半七並不著急。
他現在記憶未曾找回來, 就算見了那人, 腦海裡一切的回憶都沒有, 怕是見麵也無話可說, 反而尷尬。
雖然月半七直覺認為,那個女仙該是不介意的。
月半七慢慢合上眼,打算再小憩一會,或許還會夢到什麼, 隻是這次卻怎麼都睡不著了, 腦子裡越來越清明。沒辦法, 月半七隻好起身,在茶館裡轉了一圈,轉身又掀簾子離開茶館,去了奈何橋邊。
無憂正在奈何橋邊盯著排隊的陰魂,因容貌保持在了死去的那一刻,模樣小身高也矮,他就直接蹲坐在奈何橋的橋頭上,手中拿著打魂鞭,表情凶狠的盯著所有來領湯的陰魂。
陰魂可以感覺到麵前鬼差的強弱,無憂氣勢很強,一身煞氣更不是擺著好玩的,自從他在這裡鎮守後,再也沒有出現陰魂鬨事的情況。連那些個撒潑打滾不肯喝湯甚至還提無理要求的都沒有了。
見月半七出來,無憂立即翻身從橋頭跳了下來,恭敬道:“孟爺,可要鎮守?我去搬個椅子來。”
月半七搖頭:“不用了,我隻是來看看。”
無憂點頭,轉身繼續盯著陰魂,就像是一個小雕塑一樣。
月半七看了一會,也沒見到幾個鬨事的,突然覺得沒什麼意思。
大抵人都是犯賤的,當初這裡隻有鬼卒幫忙,偶爾派來幾個鬼差幫襯,卻還是把月半七忙的恨不得多生兩隻手的時候,很多個陰魂看著月半七麵容和藹,脾氣軟和,就撒潑胡鬨。月半七一開始還忍耐著說上幾句,後來煩了直接灌,再不行讓鬼差扔進忘川河。反正能在這裡撒潑鬨的,基本上人品都有些問題,是要進畜生道的惡人。對於那種人,月半七向來不會心軟。
可是如今,那些個刺頭不鬨了,這裡得力的助手多了,月半七反而有些無聊。
玄機也好久沒有來了,似乎閻羅殿那邊很忙?
這樣,他也不該去打擾。不如自己去陽界看看?月半七心裡想道。
的確是很忙,忙的閻王很想把公案桌給掀了。
不,他真的掀了。
閻羅殿內,在持續了整整十幾天屁股都沒有離開那個椅子後,閻王終於忍無可忍,當著所有鬼差鬼將判官還有陰魂的麵,他起身,狠狠一腳踹翻了桌子。桌上的東西滾落一地。
“都***的有完沒完!!”閻王爆了粗口。
台下,所有鬼差鬼將渾身一抖,齊齊低下頭,恨不得縮成一團。剛巧這次帶來的陰魂生前作奸犯科,卻是個膽子小的人,發現真有陰曹地府還要去地府受刑已經要嚇破了膽,結果麵前這位據說是閻羅王的在看了他的卷宗後直接掀了桌子,以為自己要在阿鼻地獄永世不超生的陰魂就這樣嚇暈了,整隻魂都軟成了麵條,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變成液體流走。
早就練就鋼鐵心的崔判淡定的走了過來,將桌子扶正,東西放好,然後恭敬站在他的位置上,繼續道:“陰魂李琦乞,年四十九歲,生前犯案無數,搶劫殺人,於二零……”
“我要翹班!”閻王陰沉著臉說道。
崔判閉嘴了,看向閻王。
閻王仍舊陰沉著臉,和崔判對視,再次重複道:“我要翹班。”
崔判頭疼的用判官筆戳著自己額頭的穴位:“陛下,今日的工作量,還不及戰爭時期的半數。持續時間也尚且短暫。”
崔判這話不假。
最繁忙時候是戰爭時期,死亡人數大批大批的來陰曹地府報到,每日審魂一萬都趕不上,且都是染上了殺孽,就算鑒於當時的社會背景,刑期會大大減少,迫不得已者還可免罪,也都是要在地府裡走上一圈的。
忙的最厲害的時候,崔判站在閻王身邊整整一年多沒有挪腳,終於可以休息的時候,他差點抬不起腳丫子下去,還以為就此長在了那裡。
和現在相比,差太遠了。
那時候都沒見閻王如此暴怒,雖然也煩躁的錘爆了幾十張公案桌。但至少沒提什麼翹班。
“那時和現在不一樣。”閻王冷著臉說道。
崔判沉默。
他知道閻王的意思。
那個時候沒有月半七,閻王心裡沒有惦念的人,除了審判以外,他沒啥惦念的。
現在不行了,(還沒追上的)老婆在外麵,他哪裡安的下心一日日的坐在這裡審判。
閻王:“人還在死。”
崔判點頭:“臣知。”
閻王:“這數量絕不正常。”
崔判警惕的眼神看著閻王:“該不會……”
“作為地府之主,我該去查明緣由。”閻王義正言辭的說道。
崔判:……
簡單的說您就是想翹班唄!
還查明?
調查的活向來不是地府之主去乾的,作為閻王,就該指揮手下行動,自己坐鎮幕後才對!
崔判抖著手,說道:“陛下,這不合適。”
閻王磨牙,沉吟半晌後道:“乾脆辭職吧。”
崔判小腿一抖,辭職?認真的?
閻王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把桌上所有東西掃到一邊,拿出一張白紙來,開始寫辭呈。
崔判傻眼了,這竟不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