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鮮紅流滿一地的鮮血。
瘦骨嶙峋的女人左腿已經沒有了, 右腿從膝蓋往下粉碎。女人被猛獸撕咬,身上的衣服無法遮蔽身體, 其實她這個模樣, 穿與不穿沒什麼差彆。女人沒有什麼身材可言, 而此時狼狽的她, 更與溫柔美麗的女子形象相差甚遠。
“猛獸已經趕走了。”月半七什麼都沒有想, 隻是站在這位可憐的女性麵前說道, “我救不了你。”
這裡是夢境,是以記憶為基礎的夢境回憶,然而月半七沒有察覺。
他隻是很正常的在與麵前的女人說話, 不去思考自己是誰, 在哪裡,現在是什麼時間。
月半七知道, 自己是神,而麵前躺在地上的, 隻是一個可憐人。
“我……我知。”女人伸出她乾瘦的手臂想要抓住月半七的衣角,但是瞧了對方身上乾淨的穿著,又怕被嫌棄,訕訕的收回來,“孩子……”
月半七環顧周圍:“孩子?在哪裡?”
“我後麵……”女人的氣息有些紊亂,她的眼神正在逐漸渙散, “孩……”然後徹底消亡。
從月半七路過這裡, 發現一個被猛獸攻擊的可憐女人, 到他將猛獸趕走,前後不過幾息時間,然而女人已經承受不住了,她被月半七救下來後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告訴月半七後麵還有一個可憐的孩子。
女人死了,從鮮活的生命變成了屍骨。月半七看著她的靈魂離體,迷茫的飄蕩。
月半七記得,自己與酆都大帝有些交情,可以順路將靈魂送過去。酆都大帝多次邀請他掌管輪回渡魂去彼岸,然而,他還未考慮好是否接受。
月半七向著屍體後方走去,在一個山窩被草叢掩埋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看起來似乎隻有五六歲,眼睛無神的冷漠男孩。
察覺到頭頂的草被掀開,男孩隻是抬頭瞧了一眼,表情沒有絲毫撥動。
“你娘過世了。”沉吟許久,月半七說道。
男孩冷漠回答:“她不是我娘。我娘把我扔了。”
月半七皺眉:“那她是你的什麼人?”
男孩垂眸:“什麼人都不是,隻是一個可憐人。”
話止於此,男孩不在說話,隻是低頭看著腳尖,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也或許什麼都沒想。
月半七伸手將男孩抱了出來,男孩很瘦,摸著都是肋骨,非常的輕。月半七將男孩身上的土拍打幾下,然後牽著他的手,去尋女人的屍首。
無論月半七做了什麼,是將他抱出去,還是為他整理衣服,男孩都沒有一丁點的反應,就像是一個人偶,隨便月半七施為。
月半七在為男孩整理衣服的時候,發現男孩身上都是傷痕,有的明顯是樹枝劃傷,但更多的是掐痕,青青紫紫,以男孩的胳膊和後背腰側地方居多。
月半七想起了死去的女人。
明明眼前這個男孩他不認識,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是不知為何,月半七覺得紮心的痛,認為眼前這個男孩不該遭遇這些。
這些……什麼?
月半七想不起來。
“你叫什麼?”月半七問。
男孩不吭聲。
月半七:“你餓了嗎?”
男孩仍舊不吭聲。
月半七:“我們先把她埋了吧。”
男孩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月半七沒有掩飾自己的身份,他隻是抬了抬手,土地就在兩人麵前分開,然後將屍體埋了進去。因為不知道女人的名字,男孩從頭到尾什麼都不肯說,月半七就沒有立碑。
立碑沒有任何意義,反正不會有人來祭拜。看男孩的模樣更是對這位死去的女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月半七將靈魂交予路上遇到的勾魂使者,勾魂使者原本常人看不到,但是月半七卻發現,男孩可以見到,並且習以為常。
原本打算帶著男孩去人間的凡人居住的地方,可是男孩拒絕了。
男孩的表情冷硬:“不會有人願意接受我。”
月半七:“為什麼。”
男孩:“荒年,大家都吃不飽。我去,會被殺死煮肉吃。”
月半七不理解,他不知道人們同類相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心理。
因為月半七沒有餓過,饑餓很可怕,它能將人活活逼瘋。
而一個瘋了的人,就不再是人。
“你跟著我。”月半七說,“我照顧你,不會吃你。我叫做羲。”
男孩抬頭:“羲?隻有一個名?”
月半七:“對。”
“你真可憐。”男孩說。
月半七:“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