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纓發現莊襲以一種非常可怕的速度搓完了十米繩子。
這速度簡直令人驚歎,他的手簡直像機器一樣,刺拉拉刺拉拉沒停過,那些粗糙的纖維到了他手裡可聽話了,迅速成形,仿佛他從前是專業搓繩子。
和上次在頒獎典禮上完全是兩個效率。
她加快了手裡的動作,但因為寒冷手指關節都有些僵硬了。
但下一刻,男人靠近了幾分,將一個包裹遞了過來:“給你。”
左纓一怔,這是一個軍綠色的包裹,裡麵似乎是布料,她問:“這是什麼?”
繩子應該換了布料回來,而且正常人都會換能夠做衣服的布料,而不是能夠直接用纖維換的又厚又硬的帆布,而且看這個包裹的大小也應該不是帆布,那把這個給她乾什麼?
她遲疑地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件衣服。
一件軍綠色的連體工裝,乍一看竟然和她第一次進入遊戲穿的那身連體衣很像,但這一件做工布料都更精良,口袋、扣子、皮帶等細節更精致而漂亮,整件衣服很好看。
她愣了兩秒,展開更大再打量了兩眼,確定這是一件女裝。
“給我?”
“嗯,防水保暖的,你應該需要。”莊襲道。
她是需要,但這世上沒有誰需要東西就該給誰的道理,尤其兩人並不認識,或者說,關係一點都不熟。
而且這個時候就能從遊戲那換來一件衣服,這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至少左纓自認和遊戲關係還不錯,但她也沒有任何途徑能夠換到一件衣服。
她把衣服折回去:“我不能要。”
莊襲道:“那木樓消失是因為我,這風雨可能也是我帶來的,你受了我連累,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衣服已經換來了,你還給我我也用不了。”
他說得平靜而理所當然,臉上的表情甚至是疏離的,他不是認為女性就該得到男士的照顧,隻是覺得落到現在這個境地,和他有很大的關係,那他就儘可能補償一下。
而一件衣服對他來說並不是多麼重要的東西,他能弄到第一件,就能弄到第二件,此時此刻凍得瑟瑟發抖的這位女玩家顯然很需要這件衣服,那他就給了。
左纓看了眼他身上被腐蝕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和衣服下麵被灼紅大片的皮膚,那些地方被雨水都澆洗得發白膨脹,而且為了保持必要的距離,左纓占了牆中間的位置,他所在的地方就比較容易被雨淋到。
他其實也很需要這樣一件防水的衣服。
她忽然有些慚愧,因為她忽然想到,她有一截三米多長的繩子,如果剛才她拿出來,兩邊接一接,十米就馬上有了。
但她剛才卻沒有想到,說不清是為什麼,也許是避免不必要的交流已經成了她骨子裡的本能,也許下意識覺得兩人的繩子風格差太多,沒有聯想到,也許因為她根本就是個自私的人。
可她明明正用著對方的樹皮,想要以此換取帆布來遮風擋雨。
而且她也是領取了任務才知道,如果她早點領取任務,那棟木樓其實是可以屬於她的,也就不會消失,他們兩人也不用被淋成這樣。
而現在,這個人告訴她他那麼賣力搓繩子,是為了換一件適合她的衣服。
左纓心中百感交集,倒不是感動,而是覺得和對方一比,自己顯得那麼冷漠醜陋自私狹隘。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莊襲不知道她的想法,也不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
他站起來,走到安全屋外麵,牆的背麵,自己完全暴露在雨中,意思很明白了,留出空間和時間給左纓換衣服。
左纓很少遇到這種直接用行動來說話的人,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再推據,不然就是延長人家淋雨的時間。
她吸了口氣,看了看周圍,雨非常大,大到完全看不清三五米外的情況,而且她的上帝視角也告訴她周圍沒有其他人,甚至連活物也沒有一個。
她脫下外衣,裡麵還有長袖打底,她沒有再脫,褲子倒隻有一條,隻能換下,迅速穿上新衣服,這衣服算得上輕薄,但上身後就會發現真的非常暖和,是一種非常特彆的仿佛能夠自發產熱一般的料子,而且非常親膚,穿著很舒服。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的打底衫也給脫了,迅速拉上衣鏈,扣子扣到最上麵一顆,然後一邊把所有濕衣服團吧團吧扔進個人背包,一邊喊道:“我好了。”
莊襲走回來,不過短短半分鐘時間,整個人仿佛從水裡撈回來的,從頭到腳都在往下淌水。
他看到左纓正彎腰整理褲腳,那雙腳踩在鐵灰色的冰冷地板上,輪廓精致小巧,白得有些不像話,指甲因為寒冷而泛紫,仿佛塗了指甲油一般,她隨意地把腳丫子往褲腿上蹭了蹭,勉強擦掉一些水,就往靴子裡套。
他立即收回目光,繼續剝樹皮纖維。
左纓把鞋子上的扣帶扣住,保證雨水不會漏進去,然後把袖子上的扣子也給緊緊扣住,腰帶係緊,挽起濕發,戴上連著上衣的很輕巧但很合頭型,可以把腦袋完全包住的帽子,整個人便仿佛穿上防護服一般全副武裝,連露在外麵的臉都因為戴著麵具,而隻露出很小麵積的皮膚。
她一下子輕鬆了,衣服源源不斷地傳遞來溫度,驅散了寒意,她感覺自己回到了人間,連忙繼續幫忙撕纖維。
沒一會兒,一百斤樹皮纖維完成了,莊襲用這個和遊戲兌換了一塊深綠色的長條形柏油帆布。
兩人合力,將帆布係在柱子上,沒有線就臨時搓幾條出來,用刀子在帆布上開幾個口,就能將帆布結結實實綁在柱子上,三麵布牆就此出現了,隻留了一個可以掀起來的,可供出入的角落。
室內頓時光線暗了下來,隻有布牆最上邊大約二三十厘米的空隙,有光透進來,小小的接近四方形的空間裡,可以清晰聽到雨水拍打在屋頂、在布牆上的聲音,布牆還會被風拍打得不停晃動,底部則不時會被風掀起一些,水汽隨之被帶進來。
莊襲把地麵收拾了一下,積水掃開,然後從背包裡取出他有意剩下的一些樹皮,左纓一看就明白他要做什麼,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打火機。
“多謝。”莊襲把樹皮堆出形狀,用打火機點燃。
這樹皮很乾燥,非常易燃,小小的火焰在昏暗的空間裡亮起,然後越燒越亮,暖意散開。
“介意我脫衣服嗎?”莊襲道。
左纓搖頭。
他就把自己身上那破破爛爛的衣服脫下來,到屋子邊上大力一擰,擰出一堆水,然後回來把衣服撐開在火上烤。
左纓偷偷瞄了兩眼,這人身上竟然很白,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肌肉不誇張,但非常緊致結實,很有力量感。
默默收回目光,看著身上這身衣服,這個人情無論如何都要還了才行。
她拉出了自己的個人麵板。
“遊戲?卷卷?我那截三米多長的繩子,可以先兌換一塊布嗎?毯子之類的?”
遊戲立即回複了:“按規則是不行的哦,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如果你是想給身邊這位美麗的男士換,那我可以通融一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