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纓垂下手臂,手裡沾了斑斑血跡的皮鞭垂落在地,她腳邊的壯碩男人已經是衣衫襤褸,身上一道一道的血印子,臉上也被抽了好幾道,一張臉腫得都不對稱了。
他像一灘爛泥,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氣,用被抽打得腫成了核桃的眼縫看左纓,那目光再沒有之前的囂張蔑視和淫邪,而是充滿了畏懼和膽寒。
左纓深呼吸兩口氣,平複下氣息,清冷無情的聲音在空間裡響起:“試鏡過了嗎?”
被迫欣賞了全過程的陳捷此時看著左纓,就仿佛在看著一個剛噴完火的霸王龍,對地上那位男玩家報以並不很真誠的同情。
雖然是照著劇本來,但你說你之前要是沒惹她,也不至於被打成這樣。
聽到左纓的問話,他忙看了看自己的任務麵板,紫色的試鏡進度條幾乎是以一種不甘不願的速度走到了滿格。
他說:“過了,試鏡通過,本任務環節順利過關。”
那男玩家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徹底癱軟下去,眼中落下劫後餘生的幸福淚水。
嗚嗚,媽的,這地獄般的遭遇終於結束了。
左纓冷漠道:“順利?這可一點都不順利,那接下來呢,還有下一環節?”
她刀子般的目光瞥向陳捷。
即便知道這目光並不是針對自己,陳捷還是感覺到一絲壓力,仿佛自己是那助紂為虐的人。
他心想不愧是卷心菜最看重最喜歡的玩家,這氣勢夠足。不過掩藏不住自己的憤怒,還需要曆練。
他咳了一聲:“先領取獎勵吧,在第一環節中,你們二人順……成功完成任務,各獲得獎勵蟬蛻丸一顆。”
左纓皺眉,蟬蛻丸是什麼東西,從沒聽說過。
一個淡金色的滾圓的,大小如彈珠一般的藥丸出現在她麵前,懸浮在空中。
蟬蛻丸說明:蟬蛻丸是由1000個蟬蛻的精華凝聚而成,集齊10顆,可同時服下,三分鐘後服用者的臉皮就可完整剝落,無任務副作用。
左纓眉頭壓了壓,目光變得更冰冷。
蟬蛻的作用奇幻而強大,但它的使用條件也比較麻煩,那就是需要分批服用。如果一個人看中了另一個人的臉,想要奪為己用,那麼他必須確保目標在至少二十天內,處在他的控製之下。
可是玩家每天都會上下線,要控製一個人,就必須線上線下都控製住。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很多受害者都是遭到身邊熟人的迫害,就比如前世愚蠢的她自己。
而這個所謂的蟬蛻丸等於砍掉了中間這個過程,無論線上線下,假如你看到一個長得好的人,隻要衝上去迫使對方吃下十顆蟬蛻丸,分分鐘就能獲得對方的臉,效率和成功率大大提高。
左纓問陳捷:“這個聯歡活動有多少玩家參與了?”
陳捷:“抱歉,我也不知道。”
左纓:“那我還要進行多少環節?”
陳捷頓了一下,似乎在衡量這個問題能否回答,接著他說:“你是顏值六級玩家,必須和一、二、三、四、五、七級玩家分彆進行一次任務環節,全部過關即為副本通關,方可離開副本。”
“那某一環節失敗呢?”
陳捷:“抹殺。”
左纓瞳孔微縮,菜園子遊戲裡很少有失敗即抹殺的副本,一萬個副本裡也未必會出現一個,說到底,這是一個為人類提供生存物資的遊戲。
地上那個男玩家正驚喜而悄悄地想要拿他眼前的蟬蛻丸。
左纓甩了一下鞭子,鞭子抽打地麵發出響亮的脆響:“蟬蛻丸,給我。”
男玩家:“這是我的!”
左纓眯起眼,這人立即很慫地縮了縮脖子,藏起眼中的怨懟憤恨,想他坐擁一個大本營,手下指揮著數萬玩家,居然被一個臭娘們逼到這個地步。
他心中將左纓給記下了,臉上卻假笑道:“你的,給你,給你。”
左纓把那蟬蛻丸拿了過來。
陳捷道:“本環節結束,請玩家歸位。”
左纓思考了一下,往後退了幾步,接著地麵震動了一下,她和那個男玩家之間地麵、牆壁都出現了裂縫,一個空間被截成了兩個,對接的兩個“集裝箱”緩緩分離。
白光湧進來,左纓抬手擋住眼睛還是被刺激得睜不開眼,她心裡衡量了一下,到底沒有試圖衝出這個“集裝箱”。
誰知道這箱子外麵是什麼情況。
男玩家所在的那個“集裝箱”被移走了,但緊接著又從另一個方向移過來一個“集裝箱”。
就在此時,左纓耳邊傳來陳捷的聲音:“我得走了,麵試官是隨機分配的,祝你好運。”
左纓就見他的身體變淡,在徹底消失前,他留下很輕的一句話:“玩家上一關節受的傷,會累積到下一環節,殺死一個玩家,可獲得對方全部身家。”
左纓心中一頓:“多謝。”
哢噠一聲,兩個新“集裝箱”對接成功,這次左纓麵前是一個女人。
一個長得還挺漂亮的女人,妝容也頗精致,但她身上的衣服沾了一些血漬,眼中陰毒瘮人的殺意未退,左纓立即判斷出,這個女人剛剛見了血,準確地說,應該殺了人。
她看向對方頭頂。
顏值:四級,長得還行,但美容針打太多,一大把年紀還裝嫩,半年之內這張臉絕對垮掉(卷心菜評語)。
兩人之間出現了如之前一樣的懸浮屏幕,紫黑色的字寫著。
背景:現代醫療劇本,手術間。
A:玩家左,飾演主刀醫生
B:玩家濃綠,飾演一助
手術進行中,病人躺在手術台上,胸腔打開,A站在手術台邊,朝B伸手接手術刀。
B對A心懷嫉妒,遞刀的同時故意割傷了A的手腕。
A(捧著受傷的手腕,驚怒):你做什麼?!
B(慌忙解釋):主任對不起,你沒事吧?
這是提防她再次搞客串之類的,提前規定好角色嗎?
左纓收到對麵女玩家的目光,她塗了大紅唇膏的嘴唇微微勾起,仿佛嘴上抹了血一般,笑得溫柔卻瘮人。
對方眨了眨眼:“我會小心,不會真的弄傷你的。”
一個人影緩緩出現,是一位白發蒼蒼的女士,她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蒼老的聲音幽幽道:“我是你們的麵試官,開始吧。”
屏幕消失,兩個玩家中間出現一個手術台,上麵躺著一個模擬人,模擬人身上還蓋著綠色的無菌手術布巾,手術台的上方還有一盞碩大的無影燈。
一切看起來都很專業。
左纓走到手術台邊,雙手手心朝上半舉著,抬頭挺胸,假裝自己穿著手術服,帶著帽子和口罩,雙手不能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白發蒼蒼的麵試官抬了抬眼,看到左纓的架勢眼裡閃過一道微光。
左纓作勢觀察模擬人的胸膛部位,然後對那個叫“綠濃”的女玩家伸出手,什麼都沒說。
綠濃從托盤裡拿起一柄手術刀,朝左纓遞來,然後刀子一抖,鋒利的刀刃擦過左纓的手腕。
左纓反應十分迅速,立即撤手,同時嘶了一聲,捂住了手腕,震驚厲聲道:“你做什麼?”
綠濃口中說著“主任對不起,你沒事吧”的台詞,一邊刀鋒繼續黏著左纓。
左纓朝後仰去,刀鋒幾乎是貼著她的脖頸和下顎抹過去,她甚至覺得皮膚有些涼,似乎真的被割到了一般。
綠濃繞過了手術台,抓住左纓的手臂:“主任你的手受傷了,手套上還有病人的□□。”
——B抓著A的手臂,驚慌失措:“主任你的手受傷了,手套上還有病人的□□。”
A擰眉看了眼自己的傷口,神情凝重,又狐疑地看了眼B:“這裡交給你了,我要馬上去處理傷口。”
兩人說著台詞,實則兩雙手上已經過了數招,這個綠濃手裡握著刀,招招狠厲凶殘,左纓赤手空拳十分吃虧。
——A匆匆出了手術間,B看著她的背影,捏緊手裡的手術刀,遺憾地想剛才割的如果是她的頸動脈多好。
啪的一下,左纓卡住了對方的雙手,刀尖幾乎戳到她眼睛上。
她應該演下一步:走出手術間了,但她根本沒法轉身,更無法把後背暴露給這人,可如果不演下去……她已經感覺到肩上出現壓力了。
綠濃對她笑了笑,啟唇無聲道:該你了。
左纓麵色冷峻,猛地用力甩開她,轉身朝“手術間門口”走去。
綠濃在她身後,手裡捏著手術刀,扮演著陰冷嫉妒又遺憾的樣子,然後下一刻,她將手術刀甩了過去。
她信心滿滿地等著刀子紮穿對方的脖子,她有一個技能,就是調動空氣為她所用,剛才交手中她沒有暴露這個技能,就是等待這致命一擊。
果然,左纓察覺到身後的風聲,她躲開了,但那刀子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跟著轉了個彎,繼續直指左纓的要害。
綠濃定眼看著這一幕,勝券在握,然而下一刻,噗地一聲,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穿透了她的後心,又從她前胸透出。
她怔怔地低頭看去,一柄水做的透明的刀插在她心口,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水刀變成了水,嘩啦啦地灑落地麵,她搖晃著,不敢置信地跌倒在地。
左纓閃身躲閉手術刀,因為其主人的失神,手術刀失去操控,沒有再繼續轉向,但也割破了脖子上的皮膚,然後叮的一下撞在牆壁上,再掉到了地上。
左纓回頭看著跌坐在地上,手按在胸口,卻怎麼也止不住鮮血往外湧的女人。
女人渾身輕顫,慘白著臉抬起頭:“你……怎麼會……”
左纓不帶一絲憐憫地道:“盯著彆人的後背的時候,你沒想到自己的後背也是暴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