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塘副本裡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一扇矗立的門板,比如一個種著生菜的盆栽,比如一塊瓦片,比如一個箱子,比如一件迎風招展的衣服,比如一張古香古色的大床,甚至還有火車頭這種大家夥……
左纓本來覺得弄一塊區域放這些東西就行了,結果卷心菜越搬越多,最後竟然弄來了幾百上千件,其中不乏占地麵積特彆大的,幾乎把中心島嶼給占滿了。
左纓:“……這麼多?”
卷心菜:“不多不多,九牛一毛。”還有點遺憾似的,“你這島太小了,而且副本目前也隻能供這麼些個小副本吸收養分。”
你還嫌棄我這地方小呢。
左纓看著堆在島嶼上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有種彆人種菜自己種副本的感覺。
卷心菜又說:“左啊,你們要儘快把所有島嶼都給解鎖掉,這樣才能得到一個完整的副本,能轉化的能量也更大,還更不容易被人破譯坐標攻進來,畢竟你這副本名氣一直挺大,每天玩家人流量也大,難保不成為目標。”
左纓點點頭:“我還有六個沒解鎖,其他人也差不多,最少的莊襲,隻剩三個了。”
“那你們加油哦!”
卷心菜離開後,左纓就對其他副本管理員發出讓他們儘快解鎖全部島嶼的信息。
莊襲問:“下副本嗎?”
“下啊,一起?”
“好。”
接下來兩人便又回到了從前不斷下副本的日子。
左纓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被關在一個籠子裡,四周昏暗昏暗的,她起先還淡定,但看清旁邊的是什麼的時候,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身邊儼然趴著一隻長耳兔!
白絨絨的蓬鬆的長毛,耳朵垂下來掛在腦袋兩側,因為趴著的姿勢,耳朵幾乎垂在地上。
從她的視角,這隻兔子還挺大的,但再怎麼大,這也是隻動物,她居然和兔子關在一起?
她僵硬著脖子低頭看向自己。
毛茸茸的爪子,毛茸茸的身體,也有一對毛茸茸的幾乎垂到地麵的耳朵。
她抬了抬手,視線裡的爪子便抬了起來。
她竟然成了一隻兔子??
這是她的第三個野生副本,前麵兩個都是和莊襲一起的,也都順利通關解鎖了島嶼,但那兩個副本都挺正常的,沒想到到了這個副本裡就變成了動物,可這個副本隻是叫星際副本而已,名字簡介裡完全沒提到會變成動物這一點。
左纓有些鬱悶,倒也沒慌張,她瞅了身邊那嘴巴一動一動似在咀嚼著什麼東西的兔子一眼,心想莊襲和她一起進的這個副本,也變成了動物嗎?會是這隻嗎?眼神很呆滯啊,看起來不是。
她又轉頭打量起來,這是一個不大的空間,微微有些顫抖著,感覺是在一輛行駛著的車子上,周圍防著很多籠子,有的裡麵是貓,有的裡麵是狗,也有的是兔子、鬆鼠,體型都不是很大,都是可愛掛的。
這是要乾嘛呢?
左纓一邊想著一邊站起來,變成動物讓她很不習慣,四肢著地的姿勢讓她連走路都有些不會了,她在籠子裡慢騰騰地繞圈走,還轉轉頭扭扭腰,以此迅速適應這個新身體。
比鬥場裡,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利落揮劍,他的對手胸前飛濺出一道鮮血,重重倒在地上,上方一圈觀眾席發出熱烈的歡呼聲,有興奮激動的人都站起來呐喊歡呼,向下方撒彩帶和錢幣。
莊襲走出比鬥場的通道,立刻有工作人員上來想幫他脫衣服,他拒絕了,讓對方離開後自己在更衣室脫下了染滿鮮血的作戰服,露出身上或新或舊的傷疤,其中背部三道、胸前一道,總共有四道又粗又長無比猙獰的疤痕,看起來簡直像是幾乎把他給撕裂一般,這也是他在比鬥場“莊四”綽號的由來。
傳聞他曾經曆旁人難以想象的腥風血雨,九死一生,是一個極其凶殘的人物,隻是不知道為何在這比鬥場以比鬥拚殺表演為生。
反正所有打手都怵他,連大經理都對這位凶殘的搖錢樹很客氣。
莊襲看了眼自己身上這鞭痕,其實這根本是他從副本外帶進來的,沒想到在這裡倒成了他傳奇的勳章。
他衝了個澡,換上常服出來,穿過長長的燈光亮如白晝的走廊。
他進入這副本已經三個多月,一直沒有停止尋找過左纓,明明兩人是同時一起進來的,他卻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偏偏他又被某種限製困在了比鬥場。
來到留在比鬥場也是因為這裡消息靈通,而他因為出色的戰鬥實力,獲得了能夠查閱每天客人信息的權限。
來到比鬥場總控區,這裡無數工作人員來來回回,看到他進來都用一種好奇又畏懼的目光看他。莊襲徑自走向他慣用的一個位置,打開桌上的智腦開始查詢今天進出比鬥場的客人的信息,以及與比鬥場做各種交易的人的信息。
這是他用出色的戰鬥實力換來的權限,他也主要通過這種方式在尋找左纓,如果她也在副本裡,一定會想辦法釋放信號,就如同他,把“莊襲”這個名字打造成了比鬥場的金字招牌。
雖然現在似乎是“莊四”這個綽號更出名一些。
經理過來了,看到莊襲就滿臉笑容:“莊啊,醫療隊又來了,該檢查了。”
莊襲點點頭,看完今天的所有信息,有些失望依舊是沒有發現絲毫線索,起身跟著經理走。
胖乎乎的經理邊走邊問:“你最近狀態還好吧?”
像比鬥場這種場所,雖然血腥了些,但正規的話也是國家支持的產業,不過出於人道主義和其他一些考量,每個月都會有醫療隊伍為打手們進行身體健康、心理、精神等狀態的評估,如果發現超出正常範圍,而被定位為重傷殘疾、職業病、疑似有暴力反社會心理等,便會強製該打手停業修養觀察。
因為這個,比鬥場都比較重視打手的身體問題,一旦受傷立即給與治療,傷得太重甚至死亡,直接給高額賠償金,然後辭退或除名,寧願多花點錢也不給醫療隊揪出毛病。
但身體上的傷容易處理,心理上的就有點麻煩了。
刀口舔血的人,有幾個是特彆正常的?
而莊襲連勝三個月從未敗過,上了比鬥場就跟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平時生活裡也沒有任何興趣愛好,看起來就是很可怕危險的人物,一直是醫療隊的重點觀察對象,經理每次都很擔心他被查出什麼,他就少了棵搖錢樹。
“沒問題。”莊襲冷淡答道。
走到地方,莊襲發現今天的醫療隊和之前幾次不太一樣,這次多了一些籠子,籠子裡關著各種各樣的小動物。
有幾個打手蹲在籠子前逗那些動物,大約被打手身上的血腥味和戾氣驚到,小動物們都驚恐地往後躲,看起來慘兮兮的。
醫療隊的隊長看莊襲進來,走過來道:“又見麵了,最近戰績不錯。”
見莊襲看著籠子,他笑著解釋道:“單單評估是不夠的,為了預防打手這樣的高危職業出現心理或精神方麵的問題,需給與手段預防,所以這次你們每個人都領養一隻小動物吧。”
經理看了一眼:“都這麼小,一不小心就養死了。”
醫療隊隊長溫和地笑道:“都是很堅強的小家夥,如果養死了,隻能說明飼主不儘心甚至敷衍虐待,那到時候就得麻煩跟我們回所裡,由專業的心理專家進行進一步地評測了。”
經理有些不高興:“要是不小心就養死了呢?不能說養不活這些動物就是心理不正常吧?”
“這是上次開會通過的新規定。”
莊襲又隨意地掃了眼那些籠子,這醫療隊對這個比鬥場,或者說對這個行業有很大的偏見,恨不得所有比鬥場都倒閉,那麼想了這麼一招,就很有可能從中做文章,這些小動物說不定有什麼隱疾。
如果他真的要被要求離開比鬥場進行什麼進一步評估,可他又離不開比鬥場,算不算任務失敗?
說回來,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這個副本時間線拖得太長了,卻又沒有明確的指示。
忽然他看到了什麼,目光定了定。
左纓被從車上帶下來,和諸多小動物一起帶到這個新地方,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也一些人的口中也聽明白了,這些小動物是要作為療愈動物給一些長年打打殺殺的人養的。
所以會有人收養她?
這種感覺也太奇怪了,成為某個人的寵物。想到自己現在這麼小,要被陌生人捏捏抱抱,她就挺抗拒,尤其是幾個身上帶著血腥味和輕傷,目光裡甚至煞氣未消的人湊到籠子前逗弄動物的時候。
啊,落到這些人手中會比虐待吧,一看就不是有愛心的人。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莊襲?!
啊啊啊遇到救星了!
她撲到鐵籠子上就叫他的名字,不過發出來的聲音都是兔子的意味不明的說不清是嘶嘶還是咕咕的叫聲。
看我看我!快看我!
莊襲看到大家就是一隻雪白的耳朵長長的兔子扒著籠子,努力蹦躂著叫著,幾乎要把腦袋從柵格裡擠出來的樣子。
最奇怪的是,這兔子的表情十分擬人化,像在著急地想要表達什麼。
再看其他動物,明顯沒有這樣的。
莊襲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兔子難道這麼聰明,在求救嗎?
不過很快一個聲音擋住了他的視線,一個打手蹲到了那籠子前,逗弄著使勁摳籠子的兔子:“嗨呀,這隻是有躁動症嗎?有脾氣的兔子第一次見呢,我就要這隻吧。”
說著轉頭問:“對了,如果這兔子本身有什麼毛病,死了就不怪我了吧?”
醫療隊隊長皺了下眉,也不太理解這兔子為什麼會這樣,雖然這批動物體內都有某些隱患,但不該這麼早發作出來。
他對助手說:“把這隻兔子換掉。”然後對那打手說,“可能是發情期到了,工作人員沒有檢查清楚就放進來了。”
左纓整個兔子都僵了下,屁個發情期!還什麼醫療隊隊長呢,就是這麼瞎說的?
眼看著有人走過來要拎走自己了,這一走先不說就在眼前的能夠和莊襲相認的機會沒了,還不知道自己要接受什麼檢查之類的,甚至如果被發現異常,會不會被物理消滅啊?
她想了一想,突然安靜下來,像是被蹲在麵前的人嚇到一樣,縮到角落,和其他小動物一個樣,仿佛剛才隻是被什麼刺激到了而已。
準備拎走她的人就有些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