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當他無聊了額的時候就會不停地找他的麻煩——看在上帝的份上,蘇格蘭場又不是案件製造機!
如果有一個女人管他,怎麼樣都會占用他一點時間吧?
“這太明顯了,承認吧夏洛克,你或許沒有愛上她,但你對她有興趣,我從來沒有聽見過你需要任何一個人的思維,也從沒見過你留誰吃晚飯。”
“那並不能說明問題。”
“你主動要求要和她合租,我以前給你介紹的室友都是在三天之內哭著來找我退房的。”
“那是推理,不是要求。”
“更不用說你看著她離開時的眼神了,她走了以後你看著她離開的樓梯足足五秒鐘。”
“彆傻了,雷斯垂德,當你把腐爛的屍體從我這裡拿走時,我也是用這種眼神看你的。”
夏洛克抬起臉:“難道我愛上了你?”
雷斯垂德:“……”
洛麗塔cos版本之夏洛克
夏洛克,倫敦腔的發音,三個音節連在一起就像切碎玻璃,舌尖抵住牙齒,再和上頜貼緊,最後化成喉嚨深處溢出的一聲歎息——夏、洛、克。
sherlos……
——因為看見你的人,不是已經死了,就是隨時處在死亡的危險裡,才這麼想歎息來著吧?
路德維希頭疼地抵住太陽穴——接下來的一年,怎麼辦才好?
卡裡隻剩下一千多英鎊,交完學費和房租,剩下的那一點點渣渣,自己就隻能靠打工才能吃肉了……
路德維希單手撐著下巴,隔著帶著蒙蒙水汽的玻璃窗,可以看見貝克街上走過穿雨衣的孩子,走過穿高檔外套、眼波流轉的年輕□□,走過穿大紅色長皮靴的老婦人。
也會走過黃皮膚黑眼睛的亞洲人……那是誰,又來自哪裡?
是來自中國,還是來自朝鮮日本?
如果來自中國,有沒有人從蘇州來,知道蘇州的公交車上會用軟綿綿的蘇州話給你報站台,知道平江路哪一家烤麵筋最地道?
她用勺子百無聊賴地攪拌著咖啡,她在這裡等了許久了,咖啡已經涼了,她望著斜對麵的221B,郝德森太太窗子的燈光還沒有亮起來。
瓷器小勺子撞擊在描王冠的咖啡杯上,緩緩摩擦過杯底,發出叮當的聲音。
……連聲音都不對。
中國的骨瓷啊,那是一個骨灰盒。
它收斂一隻鳥的尖嘴,一條魚的脊椎,一隻傻袍子的爪子。
真正好的骨瓷,底胚是薄薄的一層,可以透過光線,看見手指透過來的纖細的影子,它撞擊的聲音帶著金屬的質感,珠玉相撞一般的清脆。
……
不想喝咖啡,想喝爺爺泡的老樹黃片。
不想吃牛排,想吃校門口油炸小雞柳。
想吃廣州燉上一個小時,不放鹽卻鮮得舌頭都要掉下來的陳皮鴿子湯。
想吃地地道道的台灣醬爆魷魚。
想吃廈門大學南門小吃街的榴蓮酥。
想吃鼓浪嶼紅豆味的手工餅。
想吃大腸包小腸……
能不能還像從前那樣,在自家小園子裡擺上三五個小菜,與二三好友,一起喝今年新開封的黑麥酒。
頭頂上,黃色的南瓜花,紫色的豆角花,還有小串小串珍珠一樣的葡萄,牽著細細的絲,從竹子搭成的花架上參參差差地垂下來。
隔壁老爺爺用蔬菜汁揉麵,擀成麵條,蔥綠蔥綠的,齊齊整整地掛了一架子。
下午餓了,也不用打招呼,直接取兩根來,就可以湊一碗。
……
多麼想念啊……
多麼想念,多麼想念這一切,多麼想念你們。
心仿佛都要因為這種想念,而蜷縮成一團。
裝修得異常精致的咖啡廳,此刻正放著賈老板的曲子,暖黃色燈光下,賈老板的聲音慢得有些飄渺,好像隔著一個世紀的熟悉感——
away from home,away from home.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離鄉啊,離鄉啊,主,我和家鄉已經相距百米。
她與故鄉所隔斷的不僅是空間,還有時間。她與故鄉隔著一個謎,科學沒有辦法解釋,她或許永遠也回不了家。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要嘗試,她想念那個地方,做夢都想回家,回到熟悉的小巷,巷口總是蹲著一隻老狗。
在那個小城裡,如果她要等人,一定不會在這樣一個冷冰冰的咖啡館。
她會坐在朋友家從不關門的小院子裡,院子門口養的鳥和狗沒有不認識她的,見了她會搖著尾巴撲上來。
就算是坐在一家小店裡,那家茶館或者麵點店的老板,也會熟悉她如同熟悉自己的子女,會親切地喊她的小名,會打趣她“阿希再不帶男朋友回來給叔叔看,乾脆和我家混小子結婚算啦!”
回憶以一種無比熟悉的覆蓋思緒,侵蝕大腦,潮水一般湧進胸腔間的空隙裡。
她伸手捂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