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她遭逢巨變,心力交瘁的時候,她依然選擇一個人做完所有的事。
就像她一個人貼完所有牆紙一樣。
雖然沒有明確表現,但回想起來,她的確沒有接受過他任何的幫助……從頭到尾,一件都沒有。
她這是在給他後退的餘地?
或者說得更加直接一些……她在和他劃清界限?
……
夏洛克淡淡地說:
“所以,早上那個擁抱,表達的並非愛意,而是……告彆?”
“……”
路德維希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著酒杯,櫻桃的色澤反射在她蒼白的臉頰上,隨著她的動作,波光瀲灩。
“我以為你早就看出來了,因為我表現得毫無遮掩……我以為,這是你默許了。”
“……”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
“現在回想,你的確表現得很明顯……顯而易見,儘管我試圖了解,但感情始終不是我的area,導致我並沒有看出你‘毫無遮掩’的表示。”
路德維希輕聲說:
“那也沒關係,至少我們現在說明白了。”
夏洛克的語氣毫無波動,甚至有些輕鬆:
“那你呢?分手之後,你打算去哪兒?”
“先準備考試,考得上就繼續留在英國……如果萬分考不上,我也都想好了,我會繼續去旅行。”
夏洛克手指在沙發上敲了敲,淡淡地重複道:
“哦……你也都想好了。”
“嗯,都想好了。”
路德維希故做輕鬆地笑了笑:
“等明天……或者後天,艾瑞希的事處理完了,我們要不要一起吃一頓最後的晚餐?”
她握緊了高腳杯細長的頸。
纖細的食指被冷硬的玻璃,卡出了一道不明顯的痕跡。
“去哪一家?你最喜歡的威爾威佳西餐廳怎麼樣?我希望他們已經換了首席單簧管。”
……
不過是分一個手而已。
地球上,每一天,每一分鐘,每一秒,都有人在分手。
……
“應該沒有換,媽媽喜歡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跑調方式。”
“是嗎?那真是遺憾。”
路德維希端著酒杯,又喝了一口:
“其中有幾個小提琴挺不錯的,被單簧管拖累了……哦,對了,我們分手以後,你要……”
你要記得繳納罰單。
你新的噪音罰單又被送到我這裡來了,不繳納會對你的信譽造成影響。
……
但她並沒有來得及說完,因為她的手忽然被人拉住了。
緊接著,她的肩膀被人大力掰過,手上的高腳杯也被人狠狠地甩出去,撞在牆上,“啪”地碎了。
寂靜的夜裡,那聲碎裂的聲響格外清晰。
淡紅色的液體,順著墨綠色的牆麵,緩緩地滑下來,一滴滴地滴在夏洛克留下的彈孔裡。
又彙合成小股水流,蜿蜒而下。
夏洛克的手掐著她的尖細的下巴,灰色的眼湖裡,那細小的漣漪終於釀成波浪。
——他不再平靜。
沉沉的眼神,就像海嘯前的大海。
路德維希從沒有見過夏洛克這樣的神情,一時被他可怕的眼神嚇住。
她屏住了呼吸,眼睛睜得大大的,長長的睫毛就像被鉗住的蝴蝶的翅膀,因為突如其來的恐懼而不斷顫抖。
“感情的確不是我的area……她善變,琢磨不透,謊話連篇。”
他們離得很近,近得夏洛克可以看清她眼裡每一絲細小的變化。
“但是,正因為感情不是我的area,所以,不管你提出分手的說辭有多麼的正當和合理,就算我們有一千個理由去選擇分道揚鑣——”
他語氣輕柔:
“——我都不接受。”
夏洛克慢慢湊近她,在她冰涼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他並沒有離開,隻是附在她唇邊說:
“我不接受……所以你最好把你所有諸如此類的念頭,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從你的腦海裡清理出去。”
“……”
路德維希在他懷裡掙了掙,張開嘴,想要說什麼。
可夏洛克沒有給她機會,在她張開嘴的時候,就再度吻了下去。
這次是深吻。
就像夏洛克早上在醫院裡說的——“安慰可以有更多嘗試的可能性,角度,力度,和頻率”。
……
他施加在她肩膀和腰上的力度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疼,路德維希不得不在他的親吻下,向後仰下去。
而背後就是柔軟的沙發。
“停下,夏洛克。”
她偏頭躲避他的親吻,手臂被他掣肘著,手指隻好抓住背後的沙發。
回應她的,是他無動於衷的吻。
“我說停下……我還有話,唔,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
夏洛克微微離開她的唇: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你現在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他看著她漆黑的眸子,眼神冷靜而漠然。
連襯衫連領口都絲毫不亂……一點也看不出剛剛與她激烈親吻的人,是他。
“不,不是現在不要說。”
他忽然朝她笑了笑:
“是永遠不要和我提起,永遠不要再讓它們乾擾你的判斷,也永遠不要再想起……因為,它們永遠不可能被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