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像是不太確認一般,重複了一遍:
“你的公寓?”
隻是請他去她家裡坐一坐,這很奇怪?為什麼他的表情看上去這麼……難以置信?
“你為什麼這麼驚訝?”
路德維希說:
“先生,放輕鬆……我又不是在邀請你onenightstand。”
“這我當然知道,另外我需要提醒你我們的關係合法合理且合乎美德,我們之間沒有一夜情的說法……如果你上麵那句話不是在進行某種委婉的性暗示,以提醒我儘快履行人類繁衍性義務的話。”
夏洛克飛快地說:
“我隻是……你確定?”
路德維希捂住額頭:
“當然確定。”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了,再拒絕顯然會使我顯得太過不近人情……”
夏洛克語氣勉強地說。
和他很果斷轉身就走的舉動完全不搭:
“那麼走吧,去你家。”
路德維希:“……”
為什麼她有一種,她在求他去她家看一看的感覺?這不科學!
盧浮宮離協和廣場非常近,五分鐘後,他們已經站在路德維希公寓樓下了。
這是對門式的公寓,她住在一樓,對門就是樂世微家。
路德維希在經過樓梯拐角時,淡淡地掃了一眼樂世微家的門——門口沒有擺放著他標誌性的湯姆貓鞋子,他還沒有回來。
可她總會等到他回來。
她走到樂世微門口的鞋墊旁,蹲下,掀開鞋墊——那下麵至少平行擺著一百把鑰匙,同一個款式,相似的鋸齒。
路德維希從那些幾乎一模一樣的鑰匙裡,準確地找出自己家的那把。
夏洛克看著她的動作,忽然說:
“除了你手上這一把,其他鑰匙上都帶著防盜警報,如果拿錯就會自動啟動警報裝置,而你特地選擇表麵光滑的鑰匙是為了采集指紋。”
“沒錯,我特地從德國買來的裝置。”
為了找出那個跟蹤了她十年的跟蹤者,她也曾花了大價錢。
可毫無作用。
路德維希平靜地站起來:
“而且不僅如此,如果強行開鎖,警報信息也會通過藍牙發到甘斯……發到我鄰居的手機裡,所以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夏洛克當然來過她在法國的公寓。
否則,他是怎麼知道她房間裡沒有一本有關鋼琴的書籍?
……
夏洛克淡淡地說:“我把信號溶解了……下次記得采用頻率更高的信號。”
儘管這樣也不會有用——因為接受信號的手機號碼,根本就是空號。
但顯然,他的小女朋友在短期內並不適合再度接受刺激。
……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一個走路顫顫巍巍,腰板卻挺得筆直的老婦人,花白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帶著一頂黑色綴花的大簷帽,從樓上走下來。
她在經過路德維希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住了,用法文說:
“我從沒見過你帶男士來公寓……女孩,這是你的男朋友?”
大大的黑色帽簷遮住了老婦人的眼睛……這是住在她樓頂的一位老婦人,但是她似乎很少下樓,加上路德維希自己也不愛出門,在這裡裡住了十年,她們隻見過幾麵。
而每次,她都帶著遮紗帽或者大簷帽。
不明白這位七十多歲的陌生夫人為什麼會突然對她的感情生活感興趣,路德維希有些驚訝回答:
“恐怕是的,夫人。”
“那說明你的眼光不怎樣,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與這位先生有過一些交集……那可不怎麼愉快。”
老婦人冷漠地望著夏洛克,握緊了帶著黑色手套的手。
——現在是五月份,居然還有人帶手套?
“他無疑冷漠,自私,獨斷專行……更不用提他對死者毫無尊重。”
“……”
路德維希:這位老夫人真是一針見血,完完全全地概括了夏洛克的本質,必須點三十二個讚。
而夏洛克保持著反常的安靜,站在老婦人麵前,沒有一點反駁的意思。
……
儘管心裡無比讚同,但表麵上,路德維希隻是客氣地笑了笑,用正宗的巴黎口音說:
“謝謝你的善意,夫人,但我很遺憾我們隻能保留不同的意見。”
“女孩,關於愛情……你需要問問你自己。”
老婦人複雜難辨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但是因為帽簷的遮擋,路德維希隻能看見她漠然的下巴:
“在你們的交往中,他有沒有考慮過你的意見……哪怕隻有一次?”
“……”
這特麼太犀利了。
怎麼辦……她又想為老婦人點讚了。
……
老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先生,你對這位可憐的夫人做了什麼?她看上去恨不得殺你而後快,從她下意識把腳尖對著你就可以看出她的謀殺傾向。”
——這是夏洛克教她的行為心理學,但路德維希覺得很扯。
她從拐角收回視線,調侃地說:
“難道你勾引了她的孫女?卻在最後拋棄了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
夏洛克抿了抿嘴:
“當然沒有,我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更不存在孩子。”
路德維希睜大眼睛,裝作難以置信地說:
“沒有孩子……難道你勾引的是她的孫子?”
“……你的小腦袋裡什麼時候能裝一點靠譜的事?”
夏洛克默然地看著她。
隨即他不太自然地撇開了眼:
“我隻是用比較極端的手法審訊了她,並挖出了她兒子的屍骨……因為那時還不知道她的身份。”
如果知道,他一定不會這麼做……至少,他會委婉一點。
“怪不得你在她諷刺你的時候毫不反駁,乖得不像話。”
路德維希舉起鑰匙,擺了擺手:
“……你不用否認,我看見你麵對她的表情了,我估計你對女王都沒有這麼恭敬過。”
“那不是出於愧疚,而是出於……其他一些原因。”
夏洛克垂下眼睛,語氣淡淡:
“不過說起來,這個案子和你也有一點關係……你不是說你在法國的時候,有人跟蹤你長達數年之久?”
“……我沒有這麼說過,先生。”
“哦,你簡直把對跟蹤行為的極端排斥寫在了臉上,這足夠告訴我答案。”
夏洛克看著她的臉,頓了一下。
然後,他就像談論晚餐吃什麼一樣,平靜地說:
“而我有充足的證據證明——跟蹤你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