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彥抬起胳膊揮了下手,後方控製台的人看見示意,立馬按計劃行事。
隨即,宴會廳正前方大屏幕亮起,開始逐一播放程永進行賄送禮,股票操盤,經濟詐騙,甚至女票女昌的監控視頻和錄音。
宴會廳內霎時人潮騷動,程母看著屏幕上丈夫摟著年輕性感的美女走進酒店,兩眼發黑,氣得直接暈了過去。
程予希往日總是端著一副淑女模樣,優越的家世和背景讓人豔羨,今天原本也想借著父親過壽大出一番風頭,誰料風頭沒出上,反倒徹徹底底丟了臉麵。
程予希了解周光彥的狠毒與強硬,自知父親逃不過這一劫,必定要被送進牢房,而接下來周光彥要收拾的人,一定是自己。
她從地上爬起來,想衝出去,剛一邁步便被長長的裙擺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眾人嘩然,看戲似的看著這位曾經優雅高貴的名媛千金狼狽至此,不禁感慨唏噓,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程予希腦中亂做一團,僅剩不多的理智告訴她——立刻去找方瑾!現在隻有方瑾才能救自己!
她顧不得被人圍觀看戲,撇下所有尊嚴,拎著裙擺倉皇跑出酒店。
周光彥和保鏢誰也沒追上去。
他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程永進夫婦,蔑笑,邁開長腿。
人群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道。
他雙手又揣回西褲兜裡,長身玉立,閒庭信步離開,身後跟著一排保鏢,就跟道上茬完架似的,猖狂又囂張。
走出酒店,坐上自己那輛邁巴赫,周光彥打電話給宋臨。"謝了哥們兒,要沒你幫忙下套,這老東西不會這麼快上鉤。"
他對這位鐵瓷表達由衷的感謝。
宋臨聽他語氣輕快,知道這次砸場子進行得十分順利,不由笑道: "應該的
,我救許斯延,搞垮呂宏明,你小子功不可沒。我這回算是還你人情了。"
周光彥點點頭,樂了,笑問: “在海城玩兒得怎麼樣?”
宋臨: "挺好的,小樓和閨女很喜歡,我也還行,主要是陪她倆。"
周光彥:"行吧,好好休息,就這麼地吧,掛了。"
宋臨立馬叫住: “哎哎,彆掛,有個事兒得問你一下。”
周光彥: “什麼?”
宋臨: “昨晚淩晨吧,我們還在海灘散步,趕上有人放煙花,還放出一行字來,是你放的麼?”周光彥沉默。
他沒想到竟這麼巧,這場煙花被宋臨一家看到了。片刻後,周光彥平靜否認: “不是。”
宋臨不作聲,心裡想,這個回答,那就代表是了。
周光彥: "還有彆的事兒麼?"
宋臨: “沒了,歇著吧你。”
周光彥抽了口氣,緩緩吐出來: "歇不了,還得回去看資料。"
宋臨感慨:"你丫真夠牛逼的,太特麼有定力了,搞掉程永進還這麼淡定,江旭平可跟梁曉打過賭,說你今兒肯定得去百利慶祝。"
周光彥冷哼: “慶祝他倆大爺我慶祝,這倆完蛋玩意兒一天天閒的。”
宋臨: “老江是挺閒,梁曉可不閒,最近又跟白星綺攪和上了,就跟那八點檔狗血劇似的,演他媽二百集還沒完沒了。"
這話給周光彥逗得樂:“拉倒吧你,說彆人梁曉,你跟沈小樓好哪兒去?當初咱這幫哥們兒可沒少看你倆演連續劇啊。"
宋臨壓根不在乎:“愛看看唄,哥們兒我現在家和萬事興,咋了,羨慕嫉妒恨?”周光彥沒好氣: "滾滾滾滾滾,瞎幾把嘚瑟。"立馬把電話撂了。
他最討厭彆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要說對宋臨沒有丁點羨慕嫉妒恨,那是不可能的。這廝自打把沈小樓追回來,成天就知道嘚瑟。
以前他沒覺著有什麼,跟沈令儀分手後,再看到彆人愛情美滿婚姻幸福,心裡就不是滋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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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沒法那麼快解決這個問題,隻能硬撐著熬過去。
前陣子宋臨朋友圈老愛曬媳婦跟閨女兒,每次刷到,他心裡都得難受好一陣子,最後索性把這廝朋友圈給屏蔽了。
讓他丫曬,眼不見心不煩。
九月的西雅圖氣候涼爽,天朗氣清雨水少,美中不足是晝夜溫差大,沈令儀過完生日沒多久,入
九月就得了一場重感冒。
在這裡安頓下來後,她名義上是宋臨國外公司的員工,實際做著漢語教師的工作,每周給不同美國學生補習漢語。
周六送走最後一位女學生,沈令儀趁著傍晚餘暉還在,沿著街邊散了會兒步。
風隨著入夜越發寒涼,凍得沈令儀直哆嗦。
她抱著胳膊回到家,沒一會兒便覺得渾身發軟,雙腿如灌了鉛似的沉重,頭又暈又疼,胃也一陣發疼,開始犯惡心。
估計是著涼發燒了,她想。
扶著欄杆費好大勁上樓,在臥室儲物櫃裡找到藥箱,拿出體溫計一測,果然,華氏102度。
算下來差不多快三十九攝氏度了,沈令儀癱坐在地上,靠著床尾,從藥箱裡找到退燒藥,艱難地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就著將退燒藥吃下去。
她身上一個勁發冷,胸口悶得慌,頭也疼得厲害,放下杯子躺回床上,扯過被子裹緊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退燒藥作用似乎並不大,沈令儀難受好一會兒,還是身體發冷頭發熱,鼻子開始塞住,呼吸都不通暢了。
她難受得想哭。
一個人在國外,雖說有姐夫的人照應著,可到底是孤身待在異國他鄉,生起病來,連個可以陪伴的親人朋友都沒有。
她不好麻煩姐夫的朋友,也不願聯係國內的姐姐和閨蜜,她們要是知道自己病了,幫不上忙還得為她擔心憂慮,尤其是姐姐,現在國內是白天,要是得知她生病,保準晚上都睡不著。
沈令儀蜷縮在被子裡,閉著眼,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意識恍惚間,回憶悄然湧上心頭。
大一那年冬天,她和周光彥剛在一起沒多久,從海城瘋玩回來自己就感冒了。
先是發燒,走著走著忽然使不上力,邁步子都費勁。那會兒剛下課,她一個人去食堂吃飯,以為自己這麼乏力
是餓了,趕緊打了份暖呼呼的湯麵吃。
平常很合胃口的湯麵,那次卻吃幾口就咽不下了,直犯惡心。沈令儀這才感覺自己生病了,暈乎乎給周光彥打電話。
周光彥一開始沒接,把電話給掛了。
她沒想那麼多,又打一個過去,這回周光彥很快接通,壓著嗓子說自己在開會,問她什麼事。她帶著哭腔告訴他自己好難受。
他問哪裡難受,她把身上那些症狀說給他聽,他沉默一會兒,再開口時沒壓著嗓子,似乎從會議室出來了。
"早上是不是穿裙子上課去了?"周光彥問。她低頭看一眼自己,小聲應道: “嗯……”
周光彥嗓音沉下來,明顯生氣了: "不跟你說穿長褲穿長褲麼?怎麼非得跟我犟呢?這京州能跟海城比麼?京州冬天多少度,海城多少度?沈令儀我看你就是要美不要命,這個天兒穿什麼裙子,趕緊給我滾回寢室穿棉褲!"
聽他這麼一說,沈令儀也知道是自己不對,可身體難受得要命,還被訓斥一通,她委屈得不行,眼淚說掉就掉,抽抽噎噎替自己辯解。
“我上身穿了棉外套的,下麵也穿了長靴,其實也不怎麼冷嘛……”
"就你現在這個症狀,明顯是發燒,還不怎麼冷,再冷點兒你能厥過去。趕緊給我回寢室,等會兒我讓人來送藥。"
那邊直接把電話掛了。
沈令儀捧著手機,越想越委屈。
哪個小姑娘不愛美?冬天像她這麼穿的,又不止一個,乾嘛對她這麼凶?就算是她做錯了,難道不應該看在她是病人的份兒上,對她噓寒問暖嗎?這人倒好,上來就是一通罵,連個好語氣都沒有。沈令儀吃不下走不動,趴在食堂餐桌上哇哇哭。
哭著哭著,聽見有人喊自己名字,抬頭一看,竟是白星綺。
白星綺一手拿著藥,一手拿著保溫杯,取出一片藥遞給她: “姑奶奶啊,得虧找著你了,這要是找不著,小周爺還不得劈了我!"
沈令儀一聽她提起周光彥,又忍不住嘩嘩淌眼淚,哭著問:“他呢?光叫你來找我,他自己怎麼不來?"
白星綺: “人那邊兒正競標呢,特大一項目,壓根走不開,接個電話都差點把項目搞沒了。”這個解釋讓沈令儀
心裡瞬間舒坦,她抹抹淚,吃藥喝水,在白星綺的攙扶下慢慢走出食堂。白星綺把她送到校門外,老鄭的車剛開停穩。
她上了車,被老鄭送去周光彥辦公室,在休息室裡睡了整整五個小時,一睜眼,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在周光彥公司。
身體上不適感幾乎都消失了,隻是還有些乏力。
她撐著身子起來,拉開門,看見周光彥坐在皮椅上伏案簽字。
黑襯衫襯得氣質陰鬱又狠戾,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完美弧形的薄唇微微抿著。十八歲的沈令儀那一刻對自己撒下一個彌天大謊。後來她也從來不敢承認,自己曾經毫無原則地心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