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橫七豎八切將雞胸肉切成條,怎麼都覺得太難看,索性剁碎了打算弄成丸子。
“以前總覺得沒什麼事值得開心,現在不一樣,很容易被逗樂。”他最後扯了句謊,其實自己也就對她才這樣。
在她麵前笑個沒完,看見她就開心,換作彆人,自然是另一番態度,哪有這麼多笑臉。沈令儀不知道真相,隻當他是生病後看開了。
兩人在廚房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最後周光彥做出一桌子菜,沈令儀沒想到這人廚藝竟然還不錯,賣相過得去,味道也挺好,說不上極致美味,但也算是中等偏上。
這些菜出自彆人之手倒不會讓沈令儀有多驚訝,周光彥能做成這樣,她屬實沒想到。"可以啊你,色香味都合格,周大廚。"沈令儀嘗了一塊紅燒排骨,豎起大拇指。
周光彥往碗裡盛飯: “主要還是咱小周爺有天賦,什麼都一學就會。”
沈令儀點點頭,接過他遞來的碗,認真看著他,滿臉困惑:“是呀,不過我就納悶了,小周爺怎麼就學不會好好休息呢?"
周光彥唇角一沉,舀一勺自己碗裡的山藥粥,嘗了口才悶聲反駁: “怎麼沒好好休息?昨晚睡了快七個小時,今兒也睡午覺了。"
沈令儀挑眉,瞪大眼睛,表情誇張,放下筷子拍了拍手:“哇,周光彥小朋友表現很棒!明天也要加油哦。"
周光彥繃著臉,眼刀飛過來。
沈令儀自己沒憋住,噗嗤笑出聲: "周光彥小朋友好像生氣了呢。"又一記眼刀飛過來。
沈令儀點到為止,閉嘴吃飯。周光彥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喝粥。
吃完這頓,他起身一邊收拾殘局,一邊不經意似的來了句: “也就是你,沈令儀,也就你敢這麼跟我皮,換彆人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他說得雲淡風氣,眼睛都不瞧著沈令儀。
沈令儀看著這人把碗筷收進廚房,心裡琢磨這句話,
說不上什麼滋味。
酸酸甜甜的,還讓人臊得慌。
她本想去幫忙洗碗,這話讓她不敢進去了,衝廚房那邊說道: “不早了,我回去啦。”
周光彥很快走到門口,手裡還拿著個沾滿泡泡的盤子: “我送你。”
沈令儀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不了不了,我姐派司機來接我了。"她怕他堅持,隨口扯了個謊。
他還是不肯: "外麵黑,不安全,我送你上車。"
沈令儀心裡想,現在讓姐姐派司機接自己,也得等好一會兒,糾結一番,還是妥協了: "行吧,你送我回去。"
周光彥進廚房,將盤子扔進水槽,衝乾淨手上的泡沫,生怕沈令儀等急了,趕忙出來,撈起外套就走。
"你姐知道你上我這兒來了麼?"他掏出車鑰匙開鎖。
“知道,我跟她說了,我以為姐夫在這兒來著……”要是知道姐夫臨時放鴿子,其他人也都不來,沈令儀是沒有勇氣單獨過來的。
周光彥怕她誤會宋臨,解釋道: “雖然你不許我再提‘死’字兒,可我還是得替你姐夫說句話,他估計是覺著我快死了,想讓我在最後活著的這段日子裡,嘗點兒甜頭,臨死之前,留個念想。"
沈令儀原本還好好的,聽到這話,抬眼瞪他,水汪汪的眸子泛著紅。
"你快閉嘴吧你。”她吸了吸鼻子,狠狠說道,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休息,你肯定死不了!"
他笑起來,伸出那隻瘦得腕骨突出的手,輕輕摸摸她的頭。
"沈令儀,我知道這話我不該說,可我還是得告訴你,為了你,我也得好好活下去。我想保護你一輩子。"
沈令儀許久不作聲,車子開出很遠,她扭頭看向窗外,嗓子發啞: "你得好好活下去,但不能是為了保護我才要好好活下去。我以後會跟彆人結婚,生小孩,有人保護我,不需要你來做這件事。再說了,我姐姐姐夫也能把我保護好。"
這話說得違心,可又不得不說。其實她早就變成一個不婚不育主義了。
她以為照周光彥那性子,即便是跟自己做朋友,聽到這話也會氣得
夠嗆,沒想到這人壓根沒生氣,竟還笑了。
“那敢情好。”他點點頭,唇角微勾。
沈令儀扭頭盯著他側臉,盯了很久很久,覺得不可思議。她根本無法從這張臉上,找到半點不悅的痕跡。
興許是真的放下了吧,她這麼想著,便也安心下來。
“我要是能活到你結婚生子那天,一定給你隨份子,隨大份子。”他笑著說。
沈令儀無端難受起來,好一會兒才開口: “那你可有得等了,不知道我的有緣人什麼時候才來。"
周光彥仍是笑: “那不正好麼?我能活得長點兒。”沈令儀腦袋靠著車窗,閉上眼,咽下喉嚨裡那點苦意。
回國以後,她睡眠一直不好,自從得知周光彥身體狀況,更是寢食難安,始終處於缺覺狀態,這會兒在車上一閉眼,很快便睡了過去。
停車等紅燈時,周光彥才發現她睡著了,睡得還挺沉。
他默默看了一會兒,看得越發出神,綠燈亮起都沒發現,聽見後麵的喇叭聲才回過神來,轉過腦袋看著前方,專心開車。
車開到宋臨家小區門口,周光彥見沈令儀還沒醒,便不打算叫她,怕她著涼,將空調調高幾度,靜靜在車裡陪著她。
下午一見麵周光彥就發現,她有了黑眼圈,猜想她這段時間肯定沒睡好,不知道跟自己生病有沒有關係。
他了解沈令儀,這麼善良一姑娘,肯定會因為這事兒難過得睡不著,這麼想著,心裡難受得要命。
她一定是太久沒睡好,才會在車裡還睡得這麼沉這麼香。周光彥借著昏暗的路燈,目不轉睛盯著她的睡顏。
恍惚之間,竟像回到幾年前。
那會兒他們還在一起,互為彼此的枕邊人。
她有時候睡覺特乖,小貓似的縮在他懷裡,暖烘烘的一團;有時候又特不老實,四仰八叉壓在他身上,壓得他呼吸都費勁。
通常他醒得比她早,不急著去上班的話,醒來不會馬上起床,而是靜靜看著她。
看她白白的臉蛋,粉粉的嘴唇,聞見她散發著香氣的頭發和頸窩,下雨天也心情也晴朗。他喜歡看她睡覺,時常忍不住偷偷親一口。
她睡得香,從來都不知道。
沈令儀在車裡做了一個夢
。
她夢見周光彥親了自己一口——就像以前他們還在一起那會兒一樣。
這人總愛趁她睡覺偷偷親她,哪怕睡前兩個人已經吻了個天昏地暗,可他還是愛在半夜或者清早,偷偷玩純愛這一套,在她臉頰或者額頭,親親印上一個吻。
沈令儀發現過好多次了。
她從沒告訴周光彥,也不馬上睜開眼,每次被親,都會繼續裝睡,費好大勁才克製住不讓自己眼皮亂顫,就怕被他發現自己已經醒了。
為什麼呢?以前她也不知道。
後來,分開很久才漸漸明了,那是他們之間,為數不多的,享受精神上愛的歡愉的時刻。於周光彥而言是,於她,也是。
分開很久以後她才敢對自己承認,被周光彥輕輕親吻的那一刻,心裡的天都亮了。沈令儀在車裡,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和他同床共枕的日子。
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清晨,蘇醒後卻沒睜開眼睛,臉頰上覆蓋一雙微涼的唇。與以往不同的是,她在夢裡破功了,忽然忍不住笑出聲。這一笑,就把自己給笑醒了。
沈令儀睜開眼,扭頭就對上周光彥那張驚訝的臉。驚訝中,還帶著一點慌張。
“我……我睡著了……”沈令儀晃晃腦袋,逼自己快速清醒。
而周光彥麵色也迅速恢複平靜: "沒事兒。這陣子睡不好嗎?看你都有黑眼圈了。"沈令儀點點頭: “嗯,時差一直沒倒過來。”
其實最主要還是因為他的事睡不好。
周光彥自然是不信的,但也沒戳穿: "明天除夕,初幾回去?"
沈令儀: “初八。”
周光彥: "那還得熬一陣兒了。讓你姐家保姆給燉點滋補安神湯吧,長期睡不好不行的。"
沈令儀沒接茬,沉默一會兒,扭頭看著他: “周光彥,咱倆玩兒個遊戲吧。”
周光彥挑眉:"嗯?"
沈令儀: “晚上你也睡不著,我也睡不著,不如咱倆定個暗號,不管晚上自己在乾嘛,隻要時間一到,就給對方發暗號,然後放下手機,立馬洗漱睡覺。"
周光彥笑了,覺得這遊戲挺新鮮,以前從來沒玩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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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行啊。"他點點頭, "幾點發,什麼暗號?"
沈令儀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聽得他一愣,等她下車了才回過神,看著她快步跑進小區,消失在視線裡。
回家時已經晚上十點,周光彥迅速洗了個澡,吹乾頭發。跟沈令儀約定好的時間快到了,他不能在第一天就違反規則。
十點半,周光彥躺在床上,拿起手機點開微信和沈令儀的聊天頁麵,打出那三個字。消息發出去的同時,那邊也發來了三個字。
周光彥: 【夢裡見】沈令儀: 【夢裡見】兩個人不約而同會心一笑,放下手機,闔上眼,睡了這麼久一來,最甜美的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