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紫金帝台的路,仿佛成了為蘅蕪和鳳曦二人鋪設的一般。蘅蕪就這麼被鳳曦牽著,一步步踩著純白石磚。
無人敢越去他們前麵。
蘅蕪的心從一開始跳得很快,到漸漸平靜下來。她邊往前走,邊偷偷覷一眼鳳曦。他精致的側臉染著九重天瑰麗的天光,狹長鳳眼的眼角,似揚非揚,危險之中又有幾許優雅嫵媚。
雖是個沒章法的人,總讓她神經一緊一緊的,但眼下卻又十分張揚的為她撐了腰。
蘅蕪在說出“您該寵愛我”時,心裡有多緊張多沒底,隻有她自己知道。然則在所有人眼裡,她和鳳曦已是一條船上的人。要是鳳曦忽然與她翻臉,不要她了,她擔心旁人會將對鳳曦的懼意發泄到她身上。
還好沒發生那樣的事。
視線又落在兩人牽係的手上,鳳曦的手很暖,甚至有些燙。起先蘅蕪還覺得肌膚接觸所傳來的是寒意,但漸漸的,本身暖燙的溫度終於壓過心間寒意,蘅蕪也終於感受到鳳曦的溫度。
露桃花一樹樹茂密起來,亂紅如雨,前方是雲霧繚繞的紫金帝台,腳下純白的石磚與潔白雲霧溶溶不分,如夢似幻。
這時候蘅蕪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喚她。
“蘅蕪……?”
是蘭絮的聲音,蘅蕪連忙望去。隻見另一條通往紫金帝台的小徑上,蘭絮一身熟悉的俏粉色衣衫,攜著一位陌生的女仙,正望向蘅蕪。
隔得不遠,蘅蕪能清晰分辨出蘭絮目光裡的成分,喜悅、震驚、恐懼……矛盾的雜糅在一起。
蘅蕪回道“蘭絮!”
蘭絮迫切想上前會合蘅蕪,但視線不能控製的瞥著鳳曦,又瑟瑟發抖,眼尾泛紅。
蘅蕪扭頭向鳳曦道“神君,我想和蘭絮說幾句話,可以嗎?”
鳳曦不置可否,鬆開蘅蕪的手“我在紫金帝台,你回來了自己找我。”
蘅蕪心下一喜,連忙應下。
向蘭絮快步而去,如今蘅蕪的修為恢複一些,她稍稍提氣,飛了起來,短暫的飛越一道拱橋後,終於到了蘭絮麵前。
蘭絮忙攜著那位女仙,迎向蘅蕪。
“蘅蕪。”當握住蘅蕪的手時,蘭絮泛紅的眼尾,紅色更濃,有晶瑩的一點淚珠湧出眼眶。
蘭絮帶著哭腔說“蘅蕪,總算又見到你了……”
“是啊。”上次見已是幾個月前的事情,這幾個月發生太多,蘅蕪心裡堆積了不知多少無法告人的心緒。她隻是拍拍蘭絮的手問她“你的傷都好了嗎?”
“我好了,都是托阿籬姐姐的福。”蘭絮說著,轉頭輕輕拉住身邊那位陌生女仙的手,小臉上滿是溫暖和感激之意。
“蘅蕪,這是阿籬姐姐,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那位救我的地仙,我在養傷期間也得她許多幫忙。啊,她前些日子剛剛飛升,如今已是散仙了。”
蘅蕪的表情微有些凝滯,直到蘭絮重新轉過頭時,才發覺蘅蕪的異常。
打從蘭絮說出那聲“阿籬”,蘅蕪便猶如心口被電擊了一下,某一根神經狠狠一彈。
阿離,阿籬。
楚宸心頭的月光是個叫“阿離”的姑娘。
乍一聽聞,蘅蕪不能不多想。
“蘅蕪仙子為何這樣看我?”名為阿籬的女仙,發現蘅蕪眼中的凝滯,吟然微笑著問。
她的氣度從容,儀態溫靜,十分沉穩可靠的樣子。可不知為什麼,蘅蕪總覺得這個阿籬長得有些……
有些假。
就像是一個為了雕鏤而雕鏤出的珍品,精美無瑕,滴水不漏。
蘅蕪很快又質疑自己這個想法,她不能因為這仙子名叫“阿籬”,就恨屋及烏的對她有不好的感官。
蘅蕪友善一笑,福了福身道“沒有沒有,謝謝阿籬姐姐幫助蘭絮,我叫蘅蕪。”
“我叫王籬。”女仙向蘅蕪回禮,“常聽蘭絮說起你,今日終於有幸見到人了,蘭絮掛念你的很。”
蘅蕪不好意思的笑笑,握握蘭絮的手,狀似不經意問王籬“姐姐的‘籬’字是哪個‘籬’?”
“竹籬的籬。”
蘅蕪又問“姐姐可認識楚宸?”
王籬露出詫異顏色,小聲笑問蘭絮“楚宸是何許人?”
蘭絮也小聲笑著回“是南辰宮少君。”
“原來南辰宮少君的名諱是楚宸。”王籬笑意深了深,打趣蘅蕪,“蘅蕪仙子怎麼問我這個,我才修成散仙,有幸得到請柬來為鳳帝祝壽。在這幾日前,九重天於我來說便是遙不可及。”
她說到這裡又看向蘭絮,眉目柔和的說“也不算完全遙不可及,因為認識了蘭絮,蘭絮是我第一個來自九重天的朋友。”
蘭絮麵色微紅,揪了揪衣擺道“阿籬姐姐折煞我了,要不是得你相救,我還不知會有怎樣的命運。”
聽兩人這般說,蘅蕪心裡那點異樣的不適也煙消雲散,看王籬也覺得愈發順眼起來。
接著蘭絮大致講了下,她受傷之後的遭遇。她在老家落日穀受傷時,得王籬出手相救。後來蘭絮養傷期間,王籬給蘭絮送來一些療傷的丹藥,還親自幫蘭絮護法。
是以蘭絮才能恢複得這麼快,能來參加上一世沒來的壽宴,還與王籬結伴。
而上一世,蘭絮因為人生軌跡不同,沒有結識王籬,想必王籬是單獨來赴宴的。蘅蕪又被命令整個宴會全程都留在仙酒苑中,自然和王籬連照麵都沒有,後麵的日子裡也沒能認識王籬。
蘭絮說完這些,壓低聲音問道“蘅蕪,你和鳳曦神君……”
剛剛鳳曦牽著蘅蕪,那麼大搖大擺一路走來的畫麵,蘭絮看在眼底。
既震驚的無以複加,又為蘅蕪瘋狂捏汗。
“蘅蕪,你……你怎麼和鳳曦神君……”
蘅蕪大概明白蘭絮的心理,要不是兩人麵對麵交談得還算正常,怕是蘭絮都以為蘅蕪瘋了,居然敢去招惹鳳曦神君那樣的嗜殺惡鬼。
蘅蕪道“你不用擔心,鳳曦神君沒旁人說得那麼不近人情。”
蘭絮擔憂的望著蘅蕪“待宴會結束了,蘅蕪你還要同鳳曦神君回少室山嗎?”
“是啊。”
“你不回仙酒苑了嗎?”蘭絮越發擔憂。
“暫時不回了吧。”蘅蕪抬手撫了撫蘭絮的肩膀,輕鬆笑道,“就算我想回,仙酒苑的大家一時半會兒也不敢接近我吧。”
見蘭絮擔憂的眼眶都紅了,蘅蕪忙勸“沒關係,我在少室山挺好的。蘭絮,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下次見麵,我還要看見你平平安安的。”
蘭絮自愁容中展露一星笑意“好,你也是……”她總覺得蘅蕪這幾次同她說話都怪怪的,像是很怕她遭遇什麼不好的事。
蘭絮對此實在疑惑,紅唇輕啟,打算問出,這時候卻忽然聽見有人倒吸涼氣的聲音,就在她和王籬身後。
三人被這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回頭一看,居然看見一個蒙著麵紗的仙子,端著酒釀,正沿著這條路去向紫金帝台。
那仙子雖說蒙麵,但那雙刻薄的眼睛和那身形,不難辨認。
蘅蕪和蘭絮齊聲道“錦媛?”
錦媛渾身都在顫抖,當接觸到蘅蕪的目光,更是嚇得朝後退了好幾步。
打從她被鳳曦派來的那三個女妖拔毛,愣是花了幾個月時間,才把毛長出一半。
如今她化形出的樣子,除了臉部還有些凹凸不平,其他地方都恢複了光滑皮膚。
所以錦媛這些日子,都是戴著麵紗的。
錦媛哪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差,去紫金帝台送個酒,竟碰到蘅蕪!
記憶裡那最恐怖的一幕,一下子就躍入錦媛腦中,錦媛在後退中不慎腳下一崴,跌坐在地,手裡端著的酒釀霎時潑開。
她的衣裙都被打濕,濃鬱的酒香味四散。這一下錦媛反倒清醒,一邊手忙腳亂扶住酒壺,一邊朝蘅蕪喊道“蘅蕪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看我已經被鳳曦神君狠狠教訓了一頓,以後你就把我當空氣,彆搭理我行嗎?!”
啥?
蘅蕪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怎麼扯到大黑鵲身上去了?
錦媛隻當蘅蕪是明知有這事,卻貴人多忘事,唆使鳳曦教訓她後,又想不起這事。
一時間錦媛隻覺受到奇恥大辱,自己被折騰那麼慘,折騰她的人卻想不起她,這種堵心的感覺,把錦媛的肺都要氣炸了。
“蘅蕪你是在裝傻嗎?”錦媛爬起身,腔調扭曲道,“就為了給你出氣,鳳曦神君找了三個女妖上來,把我渾身的毛都拔了,我到現在臉還沒恢複!”
錦媛顫抖道“我以前瞧不起你,說話不好聽,是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咱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保證離你遠遠的,求你彆記仇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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