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蕪前方,現出一道結界,阻攔她逃出天衍宮。
蘅蕪身子一僵,下一瞬她揚起向陽花,往結界上抽。
啪的一聲,九節鞭打在結界上。一股反衝力順著鞭子,一路震動到蘅蕪的虎口,傳來劇痛。
蘅蕪被這股反衝力朝後推了好幾步,再看結界,紋絲不動!
頓時蘅蕪的心冷了,這結界太強,她突破不出去了,隻能深吸一口氣,握緊向陽花,轉身看向臨亭。
臨亭正一手輕抬,掌間還殘留著架設結界的法術電光。
他揮散餘光,古井不波,問道“外麵發生了什麼?”
蘅蕪看看四周,清淨幽邃的天衍宮裡,唯有她和臨亭兩人。臨亭用結界將兩人封鎖在其中,他們麵對麵,臨亭沒有焦距的雙眼虛虛望著蘅蕪。
蘅蕪打了個寒噤,說“九重天忽然震動,各處憑空出現數十道紅黑色的光柱。我不小心被其中一個吸進去,然後就到了這裡。”
臨亭淺色的眉,略有困惑的一蹙。他向著最近的窗戶輕輕掃袖,窗戶應勢而開,露出窗外翻滾震動的天闕和那一條條黑紅色的光柱。
因天衍宮離那邊較遠,震動傳至此處,已很微小。
蘅蕪從這個角度望去,那些光柱,就好似惡獸染著血的利齒,一道又一道。
“這是妖邪之術,本君曾於千年前見過。”
臨亭亦望著遠方的景象,他雙目明明看不見,但現下卻好似同常人無異。
“想來,是有妖邪潛入九重天,蓄意作怪,不知是為挑釁,還是為聲東擊西。”
“那些光柱是他們作怪的法術,不但撞上光柱會被傳送,光柱還能自行將周圍之人捕獲,拉入其中。”
“每一束光柱,都可能將人傳送到任意一處,光柱隨處出現變換。如此,便攪亂九重天秩序。”
蘅蕪從臨亭的話裡聽出幾個關鍵點。
一是這次,有妖邪趁帝君的壽宴,在九重天搞惡作劇,不知真實目的是什麼。
二是鳳曦會因此,無法那麼快找到她。
三就是楚宸即便踏入與她同樣的光柱,也未必會被傳送到天衍宮。
唯有第三點讓蘅蕪稍稍歇口氣,前兩點卻是一個賽一個的惡寒。
蘅蕪手上將向陽花持得緊緊的,麵上賠笑道“臨亭神君,您打開結界放我走行嗎?我想回到鳳曦神君身邊。”
“可以。”臨亭掃袖,關上窗戶,他徐徐向蘅蕪行來幾步,“但本君有些話要問你,希望你能如實作答。還是之前的問題,天衍命盤現出異象的原因,是你嗎?”
蘅蕪手心儘是冷汗,咬唇道“不是我。”
“然而本君這數月,幾經推演觀測,越發覺得是你。”
蘅蕪隻覺處在冰窟裡般,渾身冰涼,不知鳳曦能否快些找到她。
以如今鳳曦對她的態度,應不會放著她不管的,她得拖時間。
他應該、應該不會放著她不管吧?
看著臨亭步步靠近,蘅蕪也不確定了。
剛剛赤羽問鳳曦喜不喜歡她,他還若無其事的拋銅錢,回答不喜歡。
蘅蕪不確定她這個玩物在鳳曦心裡,是否有那麼一點“不希望玩物損壞”的分量。
她能做的隻有拖時間。
“臨亭神君,我能問問您的雙目,是怎麼回事嗎?”
臨亭走到天衍命盤前,反問“你想知道?”
蘅蕪道“是您說的,要是我來天衍宮,您就會告訴我,為何您的仙童會說是鳳曦神君害您雙目失明。”
臨亭沉默半晌未語,清幽的宮闕裡,時間冰涼的流過。良久他才說“自本君接任天衍宮,數百年來,天衍命盤隻出現過三次異象。一次在不久前的九重天大亂之日,一次是廣沐王王妃難產而亡的那一年,最遠的一次,是鳳曦神君莫名降世,引發驚天地泣鬼神之相時。”
“彼時,天地驚雷,眾鬼哭嚎。本君急於弄清這究竟是何變數,便借天衍命盤,妄圖窺看。”臨亭說到這裡,指了指自己眼睛,“付出的代價,就是雙目因此失明。”
蘅蕪問“那您看到什麼了?”
又是漫長的沉默,臨亭吐出一個字“火。”
蘅蕪微怔“火?”
“本君……看到了火,無邊無際的火。那不是凡火,而是九幽之下的業火。”臨亭道,“在看見火海的一瞬,這雙眼睛,便被灼傷失明,此後再無法恢複。”
這麼看來,臨亭神君目盲,的確是因為鳳曦。但就像鳳曦說的,這屎盆子也不能往他頭上扣。蘅蕪道“您不會為此怨恨鳳曦神君吧?”
臨亭道“自然不會。”
然而臨亭這番話,也令蘅蕪不得不多想。
鳳曦這個人,他身上的秘密,那些詭異的、奇怪的,實在太多。
就在蘅蕪稍稍失神時,聽見臨亭問她“蘅蕪仙子,你聽說過長有金色眼瞳的青蛇嗎?”
蘅蕪回神,略一思忖,道“我聽說過。”
金瞳青蛇,是蛇類裡極為罕見的一類,天生極具靈根,就好比人類中所謂的“天選之子”。
這種蛇,長有金色的眼眸,幾萬條青蛇中才出一條。
蛇類若潛心修煉五百年,能長出角;再修煉五百年,可化蛟;再修煉五百年,化為虯;再修煉一千年,則飛升為龍。
因金瞳青蛇生時受天道眷顧,氣運多在前期耗儘,化龍反而比普通蛇類艱難許多。但其若能化龍,便是龍中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