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蕪和姬桑,陪著秦殷秦思兄妹,隨處走走,說說話。
秦殷是自來熟,一打開話匣子就說個沒完“唉,蘅蕪仙子你是不知道,九重天上人心惶惶的,都成什麼樣子了。我爹和大哥忙裡忙外,爹還去九幽之下,幫武神和南辰少君,加固妖魔的封印。不過有鳳曦神君護著你,那些惱人的事煩不到你頭上去。就算封印最終破除,妖皇率領群妖魔卷土重來,怕也不敢踏進少室山一步,你們總歸是最安全的。”
蘅蕪和姬桑聽了,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鳳帝壽宴那日,蘅蕪隨鳳曦離開得早,並不知道後續琅圜閣的赤陽水晶失竊這一係列事。山雞男他們並未告訴她。
至於姬桑,一直在下界,消息閉塞,也不知道。
聽秦殷的意思,事態很嚴重嗎?
秦殷繼續道“我聽大哥說,臨亭神君早已借天衍命盤看出,妖魔要卷土重來。九重天所能做的,隻是拖延時間,加強防禦,準備和妖皇他們大戰一場。琅圜閣的赤陽水晶,也被邪祟偷走,如今最要防著的,就是他們經由冥府逃出來,還得防著他們偷取九幽業火,拿來對付眾仙神。”
聽秦殷這麼一說,姬桑和蘅蕪都能想明白,必是鳳帝壽宴那天,邪祟們聲東擊西,偷走赤陽水晶。
關於赤陽水晶的用途,蘅蕪是知道的,一時間,她震驚不已。
前世,是在她死前那兩年,妖魔們才偷走赤陽水晶。
這一世卻提前到鳳帝壽宴上。
她到底在無意間改變了什麼?才導致這樣的發展?
秦殷又道“聽我爹說,妖魔是真要出來了,怎麼加固封印,都是杯水車薪。也不知道屆時又是怎樣的浩劫,妖魔在九幽之下籌備五百多年,想必整體實力大增,千萬彆搞得和鳳曦神君當年走火入魔一樣難對付。”
秦思聽秦殷又信口開河,忙拉了他一下。
聽這番話,姬桑才知道,她陪蘅蕪在少室山修煉放鬆一個月,九重天卻已變天。
姬桑不由意識到,正因少室山有鳳曦坐鎮,外麵的烏雲才彌漫不到這裡。這裡依舊是晴天白雲,安逸的如同世外桃源。
蘅蕪下意識詢問“秦殷仙君,你知道仙酒苑的蘭絮仙子,近況如何嗎?”
“蘭絮……好熟的名字。”秦殷一思索就想起來了,“啊!就是南辰少君想要聘為少妃的那個仙子!蘭絮、蘭絮……這名字起得不好……蘭因絮果,怎麼起這麼個名字?就和我們爹娘一樣……”
“二哥。”秦思這回直接在秦殷手臂上掐了一下,她這個哥哥哪裡都好,就是太瞎說。
蘅蕪和姬桑的臉色都變了,蘅蕪不禁想到蘭絮前世的下場……
蘅蕪追問“蘭絮她還好嗎?”
秦思回答了蘅蕪“我前幾日見到那位仙子了,近況尚可,不過也是人心惶惶罷了。她這些天告假,與那名叫王籬的散仙,一起回了落日穀。”
“那就好。”蘅蕪放心了些。
秦殷忍不住感歎“如今啊,也就蘅蕪仙子你們幾個,能有精力操心彆人。我們各個都自顧不暇,生怕哪天妖皇率眾破封印而出,對我們發起攻擊。怕是隻有鳳曦神君,是他們不敢惹的,蘅蕪仙子待在鳳曦神君身邊,當真明智!”
蘅蕪訕笑兩下,沒接腔。
卻是姬桑忽然問道“那你們呢?”
秦殷不解“我們什麼?”
姬桑擔心的問“你們……要如何自保?倘若妖魔真的攻打仙神,你們兩個還有秦世子,你們三個,你們不好置身事外,那麼想好什麼法子保全自己了嗎?”
秦殷和秦思對視一眼,秦思平靜笑道“有爹保護我們,說實話我不是很擔心。若是他也護不住我們了,我們三個便各憑本事。”
秦殷接過話道“爹有五千多年道行呢,就是大哥也有一千多年道行。就算會有浩劫和惡戰,有爹這個頂梁柱在,我們也有底氣。五百年前鳳曦神君走火入魔的時候,屠殺那麼多仙神,爹還不是將娘還有我們三個都護得好好的。”
“好了,二哥,你不要再說了。”秦思狠狠掐在秦殷胳膊上,真害怕秦殷再這麼口無遮攔,會把鳳曦引來,想想都怕。
秦殷歎氣道“唉,可惜當時潛伏在暗處的妖魔,趁爹被天帝叫走時,偷襲了娘,害得娘帶著肚子裡的妹妹難產而死……”
秦思本要繼續掐秦殷,聽了這話,動作一窒,麵目也染上歎惋悲傷。
這時,蘅蕪聽見姬桑癡怔的喃喃聲。
“有人護著嗎……變天了,便要有人護著,才是最安全的吧……”
“娘,你在說什麼?”蘅蕪詫然,總覺得姬桑的語調和神態有點奇怪。
姬桑麵色並不好,看神態卻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仿佛透過秦殷與秦思的話,想到了彆處。而姬桑的語調,更是罕見的低沉幽塞,空悠悠的。
蘅蕪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姬桑,一時竟覺得有些陌生。
“娘……”
“蘅蘅。”姬桑終於回過神來,看她的臉色,仿佛生了場大病,看起來空洞而孱弱。
“蘅蘅,我想,秦殷仙君說的是對的,原來外頭變天了。要是你隨我回瀲灩山,萬一將來瀲灩山被卷入妖魔和神祗的大戰裡,我護不住你該怎麼辦?”
蘅蕪心裡一酸“娘……”
“蘅蘅,你讓我想想。”姬桑道。
縱然姬桑沒說要想什麼,但蘅蕪聽明白了。姬桑是在想,是否不再逼迫蘅蕪,就把她留在鳳曦身邊。
鳳曦縱然可怕,但若整個大環境不再太平,鳳曦的身邊就會變成一方安全的淨土。
四人繼續走著,良久後,秦殷和秦思見鳳曦也不像是會過來的樣子,便向蘅蕪告辭。
姬桑心事沉沉,狀態極為低迷和糾結。
蘅蕪見狀,主動站在姬桑麵前,握住她的手“娘,你聽我說。”
姬桑望向女兒“你說。”
“娘,我不想對鴻蒙之淵發誓,我害怕。”蘅蕪道。她在說到“鴻蒙之淵”四字時,抑製不住發自靈魂的顫意。
旋即蘅蕪又道“但我想告訴娘的是,娘你擔心的,我很清楚,我心裡也有同樣的擔心和顧慮,而且很深很深,已成執念。”
姬桑瞪大眼睛“蘅蘅,你的意思是……”
蘅蕪道“正因為我有這樣的顧慮和執念,所以,我一定不可能……”
開花。
這最後的兩個字,在鳳曦的地盤,蘅蕪不敢說出口,所以她用了口型。
姬桑自然看懂這兩個字,刹那間,橫亙在姬桑心頭那根最尖利的刺,被化去了。
姬桑驀然就舒下一口氣,是的,她怕女兒動心的原因,就是怕女兒開花。但女兒既是這般不純的心態,又如何能開花呢?
開不出本命之花,就好。
“蘅蘅,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蘅蕪微怔,她聽了姬桑的話,放開她說“好,那我先回去了,娘你也早點回來。”
“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