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式作死第五式:(2 / 2)

公子他霽月光風 霧十 7606 字 8個月前

“還請神醫……”司徒器作揖到底。

這是少將軍一十五載的短暫人生中,少有的恭敬態度。

“停停停。”陳一半抹了一左一右兩條胡須,站沒個站樣地依在一旁,語氣十分欠揍,“救誰我已經知道了,重點是,您知道我這兒的規矩嗎?”

“一半身家。”司徒器取出了自己這些年全部的私房錢,他有母親貼補,又有成蔭俸祿,雖平日裡大手大腳慣了,倒也有些銀兩,足夠民間的小康之家十年花用,但他還是怕隻給一半會略顯寒酸,畢竟那是他大哥的一條命,在他看來價值連城的命。

司徒器雙手奉上了色澤豔麗的木箱,隻看箱子上鑲嵌的寶石就知道誠意十足:“這裡有我全部的家當。”

司徒器來時,便已準備充足,甚至包括了隨時可以出城的馬車和一路有可能用到的文書:“人命關天,還請神醫即刻上路,有什麼需要收拾一並帶上的藥材器皿嗎?我家的下人願意代為分憂。”

陳一半撇撇嘴:“說一半就是一半。”

“我的一半太少了,我……”司徒器是沒有存錢習慣的,準確地說,大啟的諸侯世家都很少有存錢的,有多少就花多少。畢竟在他們的認知裡,他們的錢是源源不斷的,朝廷俸祿,封地稅收,存錢反而容易引起天子忌憚,被人奏一本屯兵之兆。

“少將軍沒明白小老兒的意思,我要的一半,是你司徒家的一半。”陳一半之前不是沒有接觸過司徒家的人,但也正是因為接觸了,才會有如今的咬死不鬆口,“回去告訴令尊令堂,我已在師父墓前發過毒誓,一半就是一半,不會因為換個人來就改變。若人人都效仿你司徒家,更甚隨便找個無產家奴而來……我看上去那麼像好愚弄之輩嗎?”

“士可殺,不可辱”,這是被大啟這個時代銘記在骨血裡的東西。

司徒器沒有想到原來他的父母已經找過陳一半了,心下大駭,眼神震顫。卻也終於想明白了,他阿娘到底哪裡來的消息告訴於他。

再往深裡想……

不是他的父親不願意救他的阿兄,而是他的父親不願意用司徒家的一半去救他的阿兄。父親利用母親,誆騙於他,再來陳一半這裡投機取巧。

他自以為已經認清了司徒家的那些人,現在被當頭棒喝才發現,他認清的還遠遠不夠。

陳一半拂袖而去:“沒有下一次。”

祁和像是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局,給了一直在場的華去疾一個眼神。華去疾立刻心領神會,跟著陳一半進了屋。

這也是祁和願意一直留華去疾在府上,並始終沒有戳穿他真實水平的原因之一。華去疾自己確實沒有什麼醫療技術,但他懂說話的藝術,以及他的年紀不大,輩分挺大,他的師侄正是在後世課本上都鼎鼎有名的大啟第一神醫——陳白術。

由陳白術著書立傳所寫的《嘗百草》,以領先當時世界百年的技術,在後世驚豔了世界,他在書中提到的多種大膽構想,也為現代醫學奠定了基礎,指明了方向。

甚至還有人腦洞大開,堅信陳白術是穿越的。

真.穿越者祁和,通過華去疾終於揭開了這個千古謎題——陳白術真不是,他就是單純的膽大心細,腦子好,有著超越常人對醫學的敏感。祁和甚至試著假作突發奇想,向陳白術提過幾個現代的治療手段,萬萬沒想到,陳白術見獵心喜,躍躍欲試的連天子都敢開顱。

女天子聽到後一笑置之,除了拒絕,倒也沒把陳白術怎麼樣,祁和卻是嚇了個半死,再不敢在陳白術麵前瞎嗶嗶了。

祁和跟著華去疾進屋之前,看了眼失魂落魄、三觀崩塌的司徒小狗,於心不忍,抬起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他的頭。

在司徒器茫然抬頭朝他看來時,祁和隻道了句:“閉嘴,安靜,你阿兄會沒事的。”

屋內,華去疾已與陳白術談妥,其實也就是一問一答的事。

華去疾:“我要用我的機會,救大將軍一命。”

陳白術:“你可想好了?你隻有三次機會,這是第二次了。”

華去疾:“嗯。”

祁和進屋時,一切皆已塵埃落定。一向愛端著仙風道骨樣的華疾醫,從沒有笑得那麼傻過,陪著小心,哄著自己的大師侄。反倒是剛剛氣定神閒的陳白術,這會兒臉都已經青了,連看祁和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華去疾與司徒品無親無故,他是為了誰來求他,一目了然。

在祁和特彆自來熟地坐下後,婢女去月、霜月已行雲流水般,在祁和麵前的桌上擺上了筆墨紙硯。散卓筆,徽墨,歙(shè)硯,澄心堂紙,用的都是最好的東西。

“還請陳神醫做個見證。”祁和執筆,“我祁和在這裡立下字據,心甘情願將我半副身家,包括我的一半封地,全部贈予為我費心半生的華疾醫,蓋下印章的這一刻起,立時有效。雖我的半副身家肯定還是比不過神醫一諾,卻也是我的一片心意,還望疾醫不要推辭。封地之事,我會儘快奏明天子,一定可以落實。”

除了陳白術以外,在場的人俱是一震,包括心甘情願為祁和白做這一切的華去疾,他給祁和出頭,不是為了這些身外之物,他真的隻是想感謝他的知遇之恩。

但最出乎人意料的還是司徒器。

他一把搶過了祁和手上的筆,筆走龍蛇,鐵畫銀鉤,不與任何人商量,就寫下了另外一份字據。內容不多,字倒是挺大。

中心意思不過三句——房,他買;錢,他賺;封地,他掙。

祁和今日許給華疾醫的一切,他司徒器願意加三分利,在十年內全部還清。

司徒器從小就一直很想當個能夠自己做主的大人,總恨不能一夜長大,巴巴地反複問著阿兄:“怎麼才能算長大了呢?”

阿兄從來隻是笑,被問得實在無奈了,隻會回一句:“咱們阿荀永遠不長大,好不好?”

這一刻,司徒器好像明白了,長大從不是歲數有多大,身子有多高。長大是當他學會像個男人一樣,去主動把沉重的責任扛到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刻。

沒有人想要長大,可在人生的某一瞬間,或早或晚,你總要長大。

小小的祁和,正巧就在涼亭的背角躲閒,順著司徒器的話仰頭朝斷壁看去,那裡果然生長著一朵美麗的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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