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第二天早上和謝望說的時候,謝望的下一步計劃已經早在昨晚就安排好了,東海王在參加一個宴會時,見到了王李。
命運般地,她的麵紗從臉上掉了下來,露出了藏在薄紗之後的婦人發髻,以及精心保養過的傾城容顏。一雙含羞帶怯的眼睛,就像是驚慌失措的小鹿,她是那樣的柔弱隻能依靠攀附於英雄而生。明明已經嫁過人了,卻還像個未經人事的處子,欲拒還迎的勾著人與之沉淪。
一時間讓東海王驚為天人,仿佛那顆七老八十的心,都再一次變得年輕了起來。他愣了愣神,就決定撿起麵紗追了出去,他想把麵紗送還,佳人卻已經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東海王握緊了手裡的麵紗,好像還能聞到那上麵的美人之香,散發著芬芳。
代王答應了計劃,東海王在這天早上就會知道佳人的名字。
代王不答應計劃……就謝望對代王所言,那東海王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佳人是誰。代王信沒信不好說,反正司徒器是打死不會信的。
不管代王配合不配合,謝望的計劃都會進行下去。
謝望願意來和代王說這些,隻是希望代王在促成不選擇話事人的條件之前,都假惺惺地先把他弟弟拉到同一個陣營。
司徒器有理由相信,田王那邊的一係列操作也都是謝望的手筆,田王不可能那麼聰明的對東海王獻策,但謝望可以。先利用田王讓代王陷入危機,再站出來當這個救世主。謝望甚至為此早早埋下了伏筆,在還沒有開始搞事之前,就對代王提出了邀請,好以此作為“如果是我陷害你,那我為什麼要在害你之前對你提出邀請,就為了讓我的嫌疑顯得最大嗎”的反邏輯,來取信於代王。
代王也果然上當了。司徒器作為中間人,哪怕看破了,也沒有辦法說出來,因為他沒有證據。
司徒器在這一刻終於得以窺見謝望的冷血,都說文人最是涼薄,以前司徒器還不信,現在總算明白了。
謝望就是這樣一個人,從沒有打算和誰搞好關係,他隻需要大家都像是他的棋子,隻要聽話、有用就行。至於棋子有沒有感情,他才不在乎呢。
就在這一日,東海王妃請人到府上給自己的女兒畫像。
與儷女公子那樣的炮灰不同,東海王妃的嫡女如今仍是雲英未嫁,東海王妃一直想給女兒最好的一切。
畫師拿出了他的得意之作,都是不可能外傳的深宅之像,這些畫像隻可能被其他夫人看到。其中王李的畫像最讓畫師得意,這是他最近的新作,還沒有來得及送到田王府上,正好可以拿來讓東海王妃看到他的能力。
但就是這麼巧地,東海王也看到了那副王李的畫像,並一眼就認出了這正是昨晚麵紗的主人。都不需要東海王開口問,隻一個眼神,東海王妃就已經很懂地替丈夫打聽起了畫像的主人。
東海王妃比東海王還要大三歲,早就已經色衰而愛弛,甚至可以說,作為黃花大閨女嫁給東海王的她,就沒有得到過丈夫真正的愛。
不過,她也沒想得到就是了,她隻想得到王爺的敬重,與兒子未來的繼承權。
並且她做到了。
她就像祁和這輩子也無法理解的一部分女性那樣,在麵對出軌的渣男丈夫時,不僅沒有想過反抗,甚至開始為虎作倀,像個儘職儘責的老鴇,拉起了皮條。東海王後院有不少夫人,就是被東海王妃下帖請入的東海王府。
這一回也是一樣的套路,一個小小的田王根本不在東海王夫婦的眼中,他們覺得田王肯定會巴不得獻上自己的妻子來討好東海王。
東海王摸了摸自己的兩撇胡子,滿意極了。
東海王妃也在打聽了王李的性格後,覺得這實在是個好拿捏的女人,三言兩語就騙了王李入府,發展一段偷香竊玉的故事。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或者說謝望看上去好像並不意外,但至少司徒器和代王都是一副被震驚了全家的模樣。王李被迫促成與東海王了好事後,雖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得厲害,卻並沒有像彆人以為的那麼堅貞。她的哭,她的隱忍,她的算計,都隻是想換來一個名正言順。
她不要再當一個小小的田王妃,抑或是東海王養在田王身邊的情人,她想當側妃!
這個女人的野心隻有在旁觀的時候才能看出。
代王看著自覺十分對不起王李的東海王,莫名覺得好像看到了當初那個傻逼一樣的自己。也許根本沒有什麼弟弟犧牲未婚妻來給自己仙人跳,全是這個心思歹毒的女人的精心設計。她在兩兄弟之間就像個花蝴蝶一樣反複橫跳,挑撥了兄弟關係之後,最終選擇了田王。
但很顯然王李並不是個安分的,也不願意止步於此,她借由嫁給田王當跳板,終於得償所願,接近了就好□□這一口的東海王。
“我本來並不想對你說這些的,但勾引東海王的計劃並不是我安排的,如果你懂我的意思。”謝望隻是順勢而為,在提前知曉了王李的計劃後,有了一個更加大膽的計劃。時間點卡的剛剛好。
代王生生捏爛了手中價值上千的杯子,胸中憋悶,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不能讓弟弟再被蒙在鼓裡!
謝望準備好了全套的證據,特彆貼心地想要幫助代王與田王重修於好,看上去就像個不求回報的小天使。代王對謝望可以說是感激涕零、肝腦塗地。
司徒器卻看著謝望警惕萬分,他也試圖提醒代王,卻發現根本沒用,代王就是這麼一個死心眼,他去找弟弟和好之前對司徒器說,哪怕被謝望利用了,他也認了。因為謝望說的都是真的啊,總不能是他逼著王李多年前挑撥他們兄弟,多年後又琵琶彆抱吧?那麼,謝望利不利用他,又有什麼關係呢?結果就是謝望幫了代王。
“沒有我,你也可以接近代王成事,對嗎?”司徒器終於明白了,他也是謝望計劃裡一箭多雕的一部分。他在代王離開之後,就找了謝望當麵對峙。
謝望笑了笑沒有說話。
“但你還是選擇了拉我入局。我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是在提醒你,不論是你,還是你哥,都最好有個自知之明,離君和遠一點。”謝望終於不笑了,暴露了本性,他在司徒器耳邊,一字一頓,“你哥是個殘廢,你是個蠢貨,你們有什麼臉耽誤我的師弟?”
祁和值得最好的一切,而很顯然,司徒兄弟都不被謝望所看好。
“我想讓你意識到,你有多麼容易上當,又是多麼愚蠢。”謝望的話,讓司徒器緩緩地垂下了頭,“不要忘了,是你,把我介紹給了你的朋友代王。未來也有的是人,可以通過你去傷害君和。”
謝望都知道了,他早就看破了司徒器藏在心裡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師弟,想要為他好,那就離他遠一點,這就是幫了大忙了。”謝望看著司徒器的眼神是如此直白:這樣的你,也配喜歡祁和?
“早點放棄,對誰都好。”
***
太子聞湛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機會來看祁和,他比所有人來看祁和都要難得多,首先他要先想辦法從軟禁他的東宮出來,再設法進入皇宮找到祁和。
大啟的皇宮與東宮是分開的,甚至包括太後、太妃的寢宮都是與皇宮分開的。
他們分彆坐落在雍畿城的四角,又有“四時宮”的彆稱。
天子獨占兩宮,太子一宮,太後與太妃們一宮。太後去後,她居住的地方就隻剩下了太妃們。有子女的太妃可以隨子女就番,被奉養在身邊,剩在太後舊宮的隻是些無兒無女的太妃,一輩子就隻能這樣被困在小小的宮裡,常伴青燈古佛,再見不到人世繁華。
但這已經是女天子的仁慈,因為按照大啟以前的傳統,無嗣的妃嬪是要殉葬、追隨先帝而去,繼續在地下伺候的。
女天子力排眾議,這才得以讓眾太妃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她真的是個很容易心軟又待人和善的人。
與太子聞湛截然不同。
宸王離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聞湛,然後才打開折扇,笑得肆意又張揚地走了,他剛剛和祁和說那些話,肯定是故意的呀。
宸王做這些是沒有什麼目的的,如果一定要有,那大概就是他也想當個數學家吧。
三角戀、多角戀都能玩得順手的那種數學家。
徒留下祁和麵對太子,祁和還不能讓太子就這麼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司徒器此時不在,能夠打掩護的人太少,他們必須小心為上。
“有什麼話都進去再說吧。”祁和把太子藏到了自己的房間,最怕的還是被隔壁看見。
王姬對太子的成見很深,特彆是在有了那個太子有可能不是女天子之子的傳言之後,她更是抓著就不打算放了,仿佛那給了她繼續做某些事情的勇氣與理直氣壯。
“殿下,您來……”
“我來是想說,我答應退親了。”謝望做事,總是這麼言出必行,效率第一。不管他怎麼做到的,反正他是做到了。先是宸王,再是太子,他們都同意了退親,解決了壓在祁和心頭的巨石。
太子緊緊地握了握自己的手,才讓自己把話說了下去:“我來隻是想告訴你,隻要你開心,我就開心了。”
“抱歉,表哥……”祁和從未看見過太子這樣。
“但我不會放棄的!你不是真心喜歡司徒品,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太子再抬頭時,眼睛裡已經是一片亮閃閃的星星,“不管那苦衷是什麼,表哥都會為你排除萬難!”
祁和:“!!!”艸尼瑪啊宸王,聽見了嗎,敲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