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器能夠在宮內自由行走, 真的是個大BUG。
拜司徒老將軍所賜,哪怕是王賢大概也沒能預料到, 司徒器這個司徒家出了名的不成器幺子可以這麼厲害。王賢倒是透過表象看破了司徒老將軍曾想要把幺子的功績說成是長子的, 但對於那個時候的王賢來說, 他看這事的角度是, 司徒這個老匹夫家裡越亂越好, 他自己就這麼能作, 看來是不用再費心對付他了。也就沒把注意力放到真正應該注意到的人身上。
司徒器找到祁和的時候, 祁和正在華麗舒適的宮殿裡, 策劃著屬於他自己的逃跑, 但凡司徒器晚來一會兒,說不定祁和已經帶著玉璽跑出皇宮了。
以及,是的,祁和準備把玉璽……和狗一並帶走。
一看就是個乾大事的狼滅。
“!!!”司徒器感覺自己有點多餘,負責在外麵支援他們的太子也很多餘,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當然沒有。”祁和這兩天特彆想司徒器好嗎, 少見一次就少一天的誇讚日常啊, 不管是出於回家的目的,還是強迫症的心理,祁和都接受不了, “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你能出現真是太好了。我其實也不確定, 我這麼跑能不能成功, 但現在完全沒有這方麵的顧慮了。”
甫一照麵, 就先完成了日常任務(3/3)。
“你過的……不錯?”其實司徒器在沒見到祁和之前,想說的是,抱歉,我來晚了,讓你受罪了。這段時間一定很難過吧?
結果在看到祁和的生活環境以及精神狀態之後,司徒器真的實在是無法說出這樣的話。
“嗯,除了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爹,一切都好。”祁和有不能昧著良心他過的很痛苦,因為他真的不痛苦。從某種角度來說,王爹對他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就宛如在王賢眼裡他還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寶寶。除了王賢喜歡自說自話,根本不聽他說話的毛病以外,這生活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而祁和得說實話,哪怕是在以前,聽他說話的人也不多。他對這些自說自話的名場麵,早已經習慣了。
這大概就是時代賦予這個時候大啟高層的特色吧。
每個人都十分自信又自我。
這也是祁和如此大膽會試著逃跑的原因,畢竟哪怕被發現抓住了,以王賢目前拿祁和當兒子看的態度來說,祁和是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的。
但如果祁和逃跑成功,那就是一本萬利。
太子想要登基,肯定少不了玉璽的。就,沒有玉璽,太子一樣登基,但有了玉璽,可以緩解不少有關於正統性的壓力。
司徒器之所以晚了幾天入宮,則是因為雖然他可以自由在宮內出入,如過無人之境,但他卻不能保證在帶上祁和這麼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大活人之後,依舊能夠不被發現,王賢的人還不至於沒用到這種程度。
司徒器和太子本著小心小心再小心的態度,參考了各種可能,這才製定了一個自認為萬無一失的計劃。
然後司徒器就馬不停蹄的入宮了。
結果,司徒器卻發現,在用了差不多的時間之後,祁和一個人也已經想好了對策,準備跑路了。
還想的比他們全麵的多!
“有什麼事咱們出去說?”祁和看電視劇的時候,最怕遇到的就是這種局麵——因為主角的話多而導致計劃功虧一簣。
夜長夢多,先走為敬。
有什麼不能等安全了在說的?
司徒器看了眼外麵,傅倪的信號來了,他也就果斷的帶著祁和行動了起來。傅倪的信號是如此顯眼,顯眼到恨不能告訴全天下,它是個信號。閃著五顏六色的煙花光芒,宮人們紛紛抬頭,皇宮再一次亂了起來。
“大人。”侍衛第一時間稟報了王賢,“公子不見了。”
其實侍衛更想說祁和跑了的,但是考慮到祁和如今特殊的身份,他還是用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詞彙,沒去直戳他家主上的肺管子。
“有人看到金吾衛的執金吾傅倪,帶著一個白衣男子,朝皇宮西門跑了過去,我們的人已經去追了……”
“分出去一部分人去追就可以了。”王賢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他有一套自己對這件事的認知與看法,傅倪帶著形色祁和的人引開追兵,暗衛帶著祁和躲在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宮中,等到他們放鬆警惕在逃跑。這樣的計劃實在是太一目了然了。王賢可不會上了這麼簡單的調虎離山的當。
簡明扼要的命令很快便有條不紊的下達了下去:“全麵封鎖皇宮,一寸一寸的給我搜!”
王賢曾經也懷疑過金吾衛與暗衛之間有動作,隻是苦於一直沒能證據,怎麼仔細的派人盯著都沒有發現什麼真正有用的東西,懷疑便隻能是懷疑。直至這一日,王賢才能真正確定,金吾衛與暗衛確實被整合到了一起。
金吾衛有勢力在明,暗衛有武功在暗,能把這兩者結合到這麼完美的人……王賢在腦海裡苦思冥想了一圈,也實在是想不到這能是誰的手筆。
司徒老匹夫沒這個智商。
王姬聞岄沒那麼大的能力與權限。
太子縱使有城府,但這樣的攤子不是他這個年紀能夠鋪展出來的。這是一個長久的計劃,至少十年起步,十年前的太子還是個隻會被王姬欺負的受氣包呢。
螞蟻搬家,潤物無聲,才能一點一點的鑄就如今的成果。
這是出現在王賢意料之外的一個東西,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過這種被人反將一軍的感覺了。
哪怕是謝望,他與宸王背後聯手的那些小計劃,都沒能給王賢這種感覺。
從見到謝望的第一眼,王賢就從謝望的眼中看到了野心與背叛,那是一個誰都無法掌控的男人,他不會甘心屈居人下。但他的才華又讓人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毀了他。謝望是一把雙刃劍,每一個與他合作的人,都覺得自己能夠讓他為己所用,又不會傷害自己。
王賢從來不打無把握之戰,而這其中的訣竅就是,不管旁人的選擇如何,結果都隻會對他有利。
好比在謝望的事情上。
謝望真的幫王賢□□,那自然是王賢最想看到的;但如果謝望走了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路,王賢也早有準備,一如現在。
唯一出乎王賢意料的,目前隻有三件事。
一,女天子詐死找不到了;二,金吾衛與暗衛被一個強大的力量整合在了一起;三,祁和……他也最終沒有找到。
祁和既沒有跟著傅倪走,也沒有藏在宮中。
司徒器帶著祁和走了第三條路——密道。大啟的皇宮是一座擁有悠久曆史的建築,經過了一代又一代帝王的雕琢與修葺,讓它儼然變成了一個寶庫,藏著各式各樣的秘密,哪怕是這座皇宮的主人也未必能夠自信的說,整個皇宮都在自己的掌握。就更不用說是王賢這樣的外臣了。
祁和也是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巧奪天工的密道機關,心想著也不知道等他回到現代了,這密道還在不在。說不定他可以在這裡藏點黃金之類的流通硬貨幣,改善一下他的未來生活。
“你怎麼知道的這裡?太子告訴你的?”密道很長,哪怕是司徒器運用輕功抱著祁和趕路,也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在一片漆黑裡,祁和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隻有司徒器緊實的胸膛,以及溫熱的氣息。
祁和決定說點什麼來緩解這樣讓他說不來的氣氛。
“不是。”司徒器搖了搖頭,他有個事,一直忍著沒有告訴祁和,就是為了當他們走出去的瞬間,能帶給祁和一個巨大的驚喜。
祁和也果然被驚到了。
至於有沒有喜……那就不好說了。
等待在密道儘頭的,是與祁和足足快有兩年多沒有見過的大哥,祁同。就是那個從小與祁和不對付,不喜歡,也從沒有管過祁和在京中死活的祁同。
傳言中祁同是急病死的,還死的很不體麵。
但很顯然傳言隻是傳言。
祁同與祁和有著三四分相似的容貌,任誰在見了他們之後,都也不會說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這三四分像,都集中了在那一雙眼睛上。眸如點漆,眉目如畫,每一個與之深望的人,都忍不住陷入其中,一探究竟。
兩兄弟站在密道出口,對峙著,僵持著,誰也不願意先開口。
最終司徒器打破了沉默:“這不是驚喜。”他第一時間向祁和表明,他還沒這麼缺心眼,會把祁和的大哥當做祁和的驚喜。祁家兄弟關係不好,這是全大啟都知道的事情,不管這背後有沒有什麼隱情與秘密,都不是一個不了解情況的外人,就可以隨便對祁和的人生指手畫腳的。
“我當年確實有苦衷,如果你非要問的話。”祁同說話的時都沒有去看祁和,他特意彆過去了視線,好像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的話裡帶著刺,因為他永遠無法做到與祁和好好說話。
剛巧,祁和也是一樣的。
祁和皮笑肉不笑的眯起了一雙眼睛,這樣的假笑是他唯一能夠給予祁同的。
然後,他們就沒有繼續敘舊了。一方麵是他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們需要趕緊走,連夜出城,雍畿如今並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