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冬。
髭切緩緩睜開眼睛,待到視線中的灰蒙褪去後,看到的是一片肅穆的天空。
一大片一大片的陰雲堆在天幕中,像是下一秒就要整個塌下來。
“是天空啊……”
微弱的氣音從她口中而出,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她是否真的說了這句話。
髭切感覺自己的思維非常混沌,像是整個腦子被塞進了現世發明的那種叫做滾筒洗衣機的便捷機器裡,經過了瘋狂旋轉,水衝擠壓之後,等待晾乾的狀態。眼前所見為何,是她此刻唯一能得出的信息。
又等了一會兒,髭切才感到腦子清晰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
她好像是……從半空中掉下來的?
髭切意識到這一點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後腦勺有些發疼。多虧了她掉落的地方剛好是一片枯黃的草叢,給她墊了墊,否則可能會更疼些。
她一手捂著後腦勺,一手撐著底下的草叢,緩緩坐了起來,沾了一手的草屑。
還好她不是人類,否則經了這麼一遭,怎麼還能坐得起來。
周圍十分安靜,使得髭切這一番動作鬨出的聲效就已經足夠明顯。
幾隻不過手掌大小的小妖怪因此驚起,飛速地從草叢中蹦了出來,驚慌失措的逃走了。
……妖怪?
髭切一愣,向四周看去。
她發覺自己正處在一片荒涼的地方,遠處有幾處宅院,看著破落,毫無人氣。
時不時有一陣凜冽的寒風從山林刮來,吹得周圍林子嘩啦作響,聽著有些滲人。
而且,令人無法忽視的陰氣正彌漫在周圍。
髭切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這樣陰氣彌漫的情況太有既視感了,莫名熟悉的氣息襲來,讓髭切體內的靈力蠢蠢欲動地湧動著。
髭切搭在身側的手微微抖動著,本體也隨著她而顫動。
說來好笑,身負斬妖逸聞的她,現在彆說斬殺妖魔,連被拔出使用,都很久沒有過了。
時間流傳,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此刻這裡的氣息,卻讓喚醒了作為一振刀的,久違的斬妖衝動。
能夠喚醒這股衝動的隻有……
髭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四周。
這裡是,平安時代……?
……怎麼回事!
髭切抬手按住太陽穴,開始努力的理清自己腦內混亂成一團的思緒。
她是鑄造於平安時代的太刀沒錯,但是對於她來說,已經千年過去了。那些平安時代的事情早已成了一張張泛黃的畫麵,失了顏色。現在不僅僅不再是源氏的時代,連屬於刀劍的時代都成了遙遠的事情。作為冷兵器,唯有被束之高閣,發揮這象征,和被欣賞的價值。
此刻她應該像往常幾百年一樣,無聊地待在北野天滿宮裡麵發呆才對啊?
隨著髭切努力地梳理,她大致找到了點頭緒。
——時之政|府。
終於被髭切回想起來的這個名字像是一個線頭,抓住之後,一連串地扯出了許多,令她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是了,是時政的人北野天滿宮來,請她幫忙去守護曆史。不隻是她,還要好多和她一樣的刀劍付喪神都被時政找上了門。
想到這裡,髭切才自己的記憶變得十分不糊,很多張臉和細節都變得渾濁。
她會出現在這裡,似乎是因為和弟弟一起被請求親自去處理什麼關於守護曆史的事情,但是在穿越時空的過程中突然遭遇了衝擊。等到她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在這裡了。
髭切撫了撫胸口,被卷進時空亂流時的感覺被她回憶了起來。
偶爾出門時,她曾看過現代的遊樂園裡麵建起的過山車,那個娛樂工具每每運行起來呃時候,她都能聽見上麵人類的尖叫。她比較一下,感覺非常像那種翻滾飛舞的感覺。
她的記憶就是這麼被擠壞的吧?
總之,時政真是不靠譜。
經此一次,髭切果斷將這個標簽貼在了腦海裡時政的小木牌上。
“哎呀,對了,”髭切忽然輕輕一拍手,喃喃道,“弟弟。”
為刀一千多年,很多事情都沒什麼大不了了。即便是遇見了這樣的意外,對髭切也產生不了多少波動。
但想起弟弟的事,卻讓她立即苦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