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烏沒有否認。
他看著髭切,聽了她的話後神情有些恍惚,但是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半點否認的話。
終於小烏笑了笑,帶著坦然的神色。
“原來您看得如此清楚,看來我掩藏的實在很糟糕。”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嗎?
可以這樣說,也算不上錯。小烏承認,自己對髭切的感情早就變質了。
可是,喜歡上髭切,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從一開始,他這振太刀就是為了髭切而鑄造的。他的本體仿造了她的樣子,顯現成付喪神時,也長成了極為相似的模樣。
他是她的影子,從填補膝丸離去而留下的空缺,到代替她進入平氏。
直到最後一刻沉入海底,他眼前看到的還是髭切站在高位上,穿著華美的袿,衣擺鋪展在身後,回頭望向他的目光。
如果。
能站在她身邊就好了。
他作為刀劍的一聲,已經與“髭切”緊緊聯係在了一起。這樣的期望,其實早就已經產生了。
可是卻因為惶恐和膽怯,而被他自己捂著耳朵,埋進了心底。
在這已經太遲了的時刻,小烏明白了自己隱藏起來的心意。
髭切抿著嘴,看著小烏眼中變換的神色,“就是因為這樣,你才不願意稱呼我為‘姐姐’嗎?”
小烏道:“現在是。我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想做你的弟弟。以前……”
他戛然而止。
髭切輕歎一聲,“我知道——現在知道了。”
最開始,小烏是自困囹圄,堅持將自己與膝丸做比較,認為沒有成長到膝丸的實力的他,還沒有喊她“姐姐”的資格。
後來……
之前髭切不清楚為什麼他們兩個關係明明已經不錯,結也解開了不少,小烏還是隻喚她“髭切殿”。
現在看來,是小烏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對她的感情已經悄悄發生了變化吧。
髭切不禁在心中感慨,她竟然沒有發現。
原本她就對這樣類似人類的感情不大了解,在平安時代更是如此了。
小烏仍舊看著她,重複了一遍,“我不是你的弟弟。”
說著他突然手腕一轉,反而抓住了髭切的手——她不小心忘記了,自己其實一直還扣著他的手腕。
“我也不想做你的弟弟。”
小烏說著,就勢抬起了髭切的那隻手,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了一吻。
他執拗道:“我和膝丸不一樣。”
“……小烏。”
髭切終於還是沒有抽出手,睜著一雙眼睛,將小烏的麵容完全裝進了眼睛了。
她張了張嘴,如耳語般低聲道:“嫉妒會讓人變成惡鬼的。”
小烏不語,隻是動作溫柔地放下了她的手,然後對她露出了一個與她記憶中相似的笑容。
但是配上此刻已經成熟的氣質,仔細看著又有很多不同。
他轉身將另一隻手中一直端著的燭台放在了一旁,然後直起身子,整了整衣物,才回過頭望向髭切。
“髭切。”
“我已經是了。”
他們所在的屋子驟然崩塌。
屋子好像在一瞬間變成了大塊大塊的玻璃,然後在頃刻間碎成了無數片,照出了髭切和小烏的無數張臉。
最後連碎片都不存在了,全都變成了細碎的晶粉。
髭切和小烏並未移動,但是周圍的景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燦爛的風暴中,小烏斂目道:“這一點,您應當也從一開始就發現了吧?”
“我手中燭火亮起的那一刻,我和您就已經不在原本的空間中了。”
髭切看向這片碎裂轉換的景色,低聲道:“對,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