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這位先生下去換身衣服。”
白文懿對著一旁趕過來的侍者說道。
綠水山莊裡是有白文懿幾人的替換衣服的, 施睿鳴的身形和白慕書最為接近, 拿白慕書的衣服給施睿鳴最為合適。
施睿鳴一言不發地跟著侍者走了, 西裝青年竟然絲毫不阻攔。施睿鳴不相信對方是輕易地放過自己,那原因隻能出在這個剛過來的女人身上。
白鴻煊八十大壽的壽宴,京安日報的記者是持證進來的。要是讓記者拍到這些,明天的頭條就有了。白氏掌門人八十壽典,施家小輩激烈對決?那白氏和老爺子的臉麵往哪兒放?施家和白家的交情會不會因此發生危機?
京安日報的記者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吸人眼球的話題的,而這之後產生的種種影響卻是白文懿不得不考慮的。因此隻能在記者注意到這裡之前,提前把這些事情壓下去。
白文懿轉頭對著西裝青年等人說道, 並未觀察施睿鳴眼底一閃而逝的幽光:“今日乃家祖八十大壽, 一些瑣碎小事,不值當傷了諸位的和氣...”
“小四...”
這時施清苑也趕了過來, 瞪了西裝青年一眼,話中飽含深意。
本來氣勢就弱下來的施四少, 在自家大姐的瞪視之下終於慫了,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不再作妖。
白文懿見施清苑來了, 點頭示意之後便離開了。會場這麼大,她總不能隻在這一處停留。
施清苑眼含歉意地目送白文懿向著一旁走去, 轉頭看著自家這群人,壓低聲音警告道:“有什麼事情回家再說, 彆在老爺子的壽宴上鬨出來,不然我第一個不放過!”
在施清苑的警告之下,這群人終於壓下了要戲弄施睿鳴的想法。為了一個私生子得罪兩個大小姐, 這明顯是不劃算的做法。
短短這一點時間,白文懿在每一桌客人麵前都能做到左右逢源,給人留下不錯的好印象。和這些人的熟稔感,似乎這五年來從未離開京安。
時間來到十一點半,主席台上的司儀說話了。大意就是感謝諸位來賓,等等等等之類的客套話。
“讓我們請今日的壽星,白鴻煊老爺子致辭!”
霎時掌聲雷動,不管這些人是否真心實意,總之氣氛是炒起來了。
白鴻煊離席,走上主席台。滿頭華發的老爺子精神矍鑠,不需要旁人攙扶就走了上去。
司儀連忙扶著白鴻煊走到話筒那裡。
白鴻煊站定,看著底下熙熙攘攘的人,可以說是滿麵紅光,精氣神兒瞬間就提上來了。
“感謝諸位來賓,百忙之中參加老朽的小小壽宴,老頭子不勝感激。”
頓了頓,白鴻煊複又說道:“老朽今天高興啊!不僅是因為老朽八十了,還有我那大孫女也回國了,文懿,來!”
眾人因為白鴻煊這神來之筆,都看向了白文懿。一時之間,白文懿成了全場的焦點。
二太太慕明容聽老爺子這麼說,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她千算萬算,沒想到老頭子竟然在壽宴開頭就提起了白文懿。這下可算是把白文懿推到了整個京安市的上流社麵前,想不讓人記住白文懿都難。慕明容咬緊牙關,老爺子怎麼能...!她兒子可是給白氏打雜了整整五年啊,都沒能得老頭子一句誇,更彆說這麼隆重的介紹了,一次都沒有!
慕明容暗恨老爺子的偏心,一旁的三太太衛瀾把二太太的反應儘收眼底。二人做了這麼多年妯娌,就算慕明容收斂地很好,衛瀾也把她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當即心下冷哼一聲,真是個不知所謂的蠢貨。老爺子要抬舉誰,難道還要給她慕明容報備不成?這白家當家做主的可一直都是老爺子,不是她兒子白慕書!
白文懿乍一聽老爺子這麼說,也是十分驚訝,原來可沒說過這一出兒啊。看來是爺爺臨時起意了,白文懿心內思索。
白文懿有一點沒有猜對,那就是白鴻煊根本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就計劃好的。老爺子誰也沒有告訴,就害怕那些心思淺的看不過,給大孫女添堵。
不過饒是這樣,白文懿也沒有露出半分驚訝,反而是很從容地走上主席台。
這一幕落到慕明容眼裡,她更加認定老爺子和白文懿是一早串通好的。憑什麼啊!明明隻是一個要嫁出去的孫女,老爺子怎麼就這麼看重!慕明容的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白鴻煊眼裡滿滿的都是慈愛,大孫女簡直和文素年輕時一模一樣,就像是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這個孫女寄托著老婆子和他的期望,是白家中興的希望。
走到白鴻煊身邊,白文懿接過話筒。
其實這話說來說去無非也就是那麼幾句,可是白文懿偏偏把握住了那個度,讓所有人都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這個本事少見。
“請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白氏。”
短短三分鐘,以這句話作為結尾,算是向京安市的上流豪門宣布,她白文懿在白氏仍有立足之地。
主桌上的幾位老人家看了主席台上光芒萬丈的白文懿,又看了在台下的白慕書一眼,彼此交換眼神,多年的默契讓這些久經商場的老狐狸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底下的記者看著手裡的照片,眼裡儘是滿意的光芒。單單一個白老爺子的壽宴,就把明天的頭條都湊齊了。這些豪門世家可真是暗潮洶湧,一個賽一個的不簡單啊。
姐弟爭權,豪門大戲。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這個連水花都沒有浮起來的消息,有人臉上的笑容莫名。怕是白老爺子早有定奪,隻是一直隱而不發而已。今日這壽宴,不知撩撥了多少人的心弦。
白鴻煊老爺子臉上的滿意之色更甚,文懿這丫頭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再次接過話筒,白鴻煊又說起了彆的。白文懿就一直站在老爺子身邊,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有人已經猜到了,卻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押注。現在雖然白文懿更得老爺子喜歡,可是白慕書任職白氏,僅僅是董事長白鴻煊之下的總裁。到底鹿死誰手,也未可知啊。
除非......
白鴻煊話並不多,說完的時候才十一點五十,距離壽宴正式開始還有十分鐘的時間。
扶著白鴻煊走下主席台,白文懿又接受了主桌上那些老人家的目光注視。不過白文懿從容不迫,每一個人都能應對得體,讓許多老人家都上了心。這丫頭一向名聲極佳,有眼看著是個有大造化的,現在不下手,就要成彆家的孫媳婦了。
要是白鴻煊知道這些老友心裡想的是什麼,保管臉色比現在還要紅潤幾分,給氣的!
想到一會兒還有事要自己經手不可,白文懿隨即告退。在幾位老人家滿意的目光中,利落地向後廚走去。
“謔!”
看著白文懿推出來的那個東西,不少人都驚呼道。
一個高約一米左右的八層大蛋糕!對應著白鴻煊八十大壽,寓意極佳。
每一層的蛋糕主體都不一樣,頂端是仙人賀壽,之下每一層都是頂級食材。黑鬆露、白鬆露、法國奶酪、金箔等等,整個蛋糕就是移動的鈔票!
“哢!哢!”
記者連忙對著蛋糕拍了一個特寫,不然一會兒切蛋糕之後,又怎麼會有這樣的美感,簡直是一件藝術品啊!
推著蛋糕來到主桌旁邊,一眾人也聚集到這裡,眼巴巴地看著八層的大蛋糕。
這該死的甜美...
白鴻煊很給麵子地許了願吹了蠟燭,並且吃了一小塊白文懿從頂層切下來的蛋糕。
老爺子做了一輩子中餐,但對西餐也不是完全排斥。再說這是大孫女對自己的心意,又怎麼會拒絕呢。
主桌上的都是和白鴻煊一輩兒的老人家,對生日蛋糕不甚熱衷,但也都給麵子吃了一小塊兒。
隨後這些蛋糕就被推到了一旁,而主菜也在這個時候要上桌了。
侍者有條不紊地推著餐車,給各處上菜。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前往主桌的那些。無他,主桌上的菜品,就連瓷盤都比彆處大一圈。
“呦,詩禮銀杏,這可是魯菜經典啊。”
宋家老爺子指著其中一個瓷盤說道,嘖嘖稱奇。宋老爺子飲食清淡,這詩禮銀杏頗得宋老爺子喜歡。
一旁的侍者見狀,便給宋老爺子麵前的小瓷盤裡盛了些許。詩禮銀杏其實就是以去殼白果為主料製成的。雖然白果解酒止咳,但不可多食。尤其老人家年紀大了,更是要忌口才對而這些白文懿前一天就給侍者交代過了,讓他們都注意著點。
“這水晶肴蹄看起來也是滋味一絕啊。”
“這七星魚丸看起來也不錯啊。”
隨著一道道菜品揭曉,老人家們的讚歎聲就沒停過。
“佛跳牆、開水白菜、白袍蝦仁,今提天這一桌可趕上國宴了啊。”甚至比國宴還要出彩不少,每一道菜品都是下了苦功的。就拿開水白菜來說,看著簡單,但是能把其做得這般出彩的,也就那麼幾個人而已。
聽老友這麼一說,白鴻煊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白家後繼有人啊。
“你我相識多年,那最後一塊蟹粉獅子頭就讓予我吧!”
卻是宋老爺子讓侍者把最後一塊清燉蟹粉獅子頭給夾到自己碗裡了。
“嘿!這還有許多名菜,怎麼你就偏偏要和我爭一塊獅子頭。鴻煊可是說文懿那丫頭準備了八十道大菜呢,怎麼都夠你吃了,何必惦記我這塊獅子頭。”
宋老爺子說著,嘴上也不慢,三兩口就把嬰兒拳頭大小的獅子頭解決掉了。
清燉蟹粉獅子頭,淮揚名菜。喜好淮揚風味的宋老爺子怎麼會放過,沒直接讓侍者把獅子頭端過來都是他客氣了。
“嘿!這老滑頭!”
另一邊的於修齊幾人,也被白文懿的手藝征服了。
“文懿,這有的好像不是你做的啊?”
馮媛這張嘴最是厲害,是不是出自白文懿之手,她一試便知。
白文懿點頭,光是主桌那八十道就夠她勞累的了,就算有人幫著,但隨後主刀的還是她,又怎麼能分出心思來給這幾位祖宗單獨做一桌兒出來,怕不是為難她。
馮媛撇嘴,頓時覺得嘴裡的食物沒滋沒味,仿佛沒有了靈魂。
白文懿啞然失笑,這小妮子。
“這個海參好好吃!”濃厚的醬汁在嘴裡爆開,那醇厚的滋味讓蔣儀深深陶醉。
蔣儀吃了一口麵前的海參之後,就忍不住頻頻下筷,仿佛之前那個猶豫著吃不吃的人不是她似的。
白文懿看了一眼道:“蔥扒海參。”
馮媛頓時明白這一定出自白文懿之手,不然蔣四不會是那個表情。
“蔣儀你慢點,給我留一口!”
蔣儀一筷子就是一塊海參,本來一盤海參也沒有多少,馮媛可不就著急了,這都直呼其名了。
但蔣儀現在滿眼都是海參,哪裡顧得上馮媛。你來我往,一盤海參就這樣耗儘了。
“文懿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施清苑盛了一碗烏魚蛋湯放在麵前,慢條斯理地喝著,靜靜享受美味。
溫暖的湯撫慰著快要飽和的胃,酸鹹可口,老少皆宜。
遵循著“大味必淡”的原則,這道烏魚蛋湯保持了純粹的魯地風味。施清苑口味偏鹹,自然對這道烏魚蛋湯極為喜愛。
這廂歲月靜好,那邊馮媛和蔣儀險些因為那道奶湯鯽魚打起來。
“你少吃一點,看你都胖成什麼樣了!”
馮媛緊緊抓住湯勺不放,一邊瞪著蔣儀,一邊看著奶白色的魚湯流口水。
“得了吧,趕緊給我放手!一會兒記者來了,看你怎麼收場。”蔣儀寸步不讓,她哪胖了,大不了明天減肥就是了!
白文懿看著二人直搖頭,這兩個活寶。
轉而開始和周圍的好友閒聊。
“星河,慕然最近怎麼樣啊?我可是把人交給你了。”
桃花眼青年一臉受傷:“我跑前跑後這麼長時間,文懿你都不關心關心我~”俊秀的麵容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看起來心疼極了。不過白文懿和這貨相識多年,自然不會被好友這幅表麵模樣給騙了。
沈星河,國內冉冉升起的導演新星,因為背景深厚,從未受資本鉗製,因此執導的作品飽受好評。雖然是新人,但是名氣和實力並不比老牌導演差。
“記著你的好呢,快說。”白文懿笑道。
沈星河也不賣關子,正色道:“白慕然有星華的金牌經紀人帶著,那邊我也打好招呼了,讓她跟在前輩們身邊多學學,你就放心吧。”
因為沈星河的關係,白慕然簽約星華格外順利,這次用的是本名。
聽沈星河這樣說,白文懿稍微放下心來。不過星華那邊肯定不能隻沈星河一個人打點,白文懿也準備過一段時間再去看看白慕然,確保她能在星華學到東西,而不是給彆人做白工。
看白文懿這個樣子,沈星河也能猜到她的幾分想法,不由感慨道。
“我還以為你會袖手旁觀呢。”
畢竟白文懿如果要進入白氏,勢必要和白慕書對上。就連混跡娛樂圈的沈星河都能預見的事情,更彆說其他人了。白慕然首當其衝,身陷困境而不自知。本來他們以為白文懿冷眼旁觀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萬萬沒有想到白文懿會出手幫白慕然。
沈星河的未儘之意溢於言表。
白文懿還是那副溫和笑意,話語中的堅定卻是不容置疑:“慕然到底是白家人,也並非白氏棄子,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隻要白慕然不做出有損白氏,有損於她的事情,那白文懿就會一直袒護白慕然。
沈星河無話可說,畢竟像他們這樣的家族,親生的兄弟姐妹都可能捅刀子,更何況白文懿和白慕然這種關係。白文懿能做到這一步,已然是格外關照了。
說不得這一步走好了,反而會有意料之外的收獲也說不定。
就在這時,眾人的目光被從後廚推出來的餐車吸引了。因為餐車上隻放了一個巨大的瓷盤,推向主桌。
瓷盤上的菜品,已經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好...好漂亮啊!”
馮媛這會兒已經顧不上和蔣儀打鬨了,二人看著餐車上的兩隻大龍蝦,險些流下口水。
京安日報的記者更沒放過這個時機,哢哢哢拍下照片。美食版麵的頭條,這一桌堪比國宴的盛宴已經足夠博人眼球了。
紅色的龍蝦頭和藍色的龍蝦頭分彆在左右兩個極端,左邊的是爆炒而成的龍蝦肉,右邊是西式做法的龍蝦刺身。左邊濃鬱厚重,右邊冷香馥鬱,都是最頂級的美味。
精致的擺盤手法,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足以讓人驚豔。
“中華錦繡,文懿這丫頭好大手筆。”
在座的幾位老人家底蘊深厚,自然見多識廣。一隻中華錦繡,也隻是讓這些老人家稍微驚訝罷了。
“這兩隻龍蝦價值不菲啊。”
蔣儀的祖父蔣老爺子摸著胡須,眼中精光閃爍。他當然知道這兩隻龍蝦的出處,也知道這兩隻龍蝦一共花了白家小丫頭近一百五十餘萬元。更知道為了這兩隻龍蝦,白家小丫頭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文懿這丫頭,怎麼這麼大手大腳的,我得好好說教說教她。”
旁邊的老友眼皮直抽,你話是這樣說,可你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實在是沒有一點兒說服力啊。
確實如此,白鴻煊此時笑得極為開懷,根本不似他說的那樣。
白文懿正看著龍蝦上桌,就感覺袖子被人拉了一下,轉頭一看,正對上馮媛那張眼淚汪汪的臉。
一下子明白了馮媛意思的白文懿無奈道:“這兩隻龍蝦真的沒有多餘的了。”
彆看這兩隻龍蝦大得驚人,其實內裡的肉也就那麼一點。再說主桌上的人數也不少,實在是分不出多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