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但凡認識朱麗·揚的人,都知道她沒有母親。
——就算朱麗從來不強調這點,可有喬納森·揚這樣神話級彆的名人叔叔,她的家庭狀況早早地就被擺在了維基百科上,過往兄弟鬩牆、爭奪侄女撫養權的八卦更是讓人津津樂道了許多年。
她確實沒有母親,朱麗的人生中就沒有這個概念。她隻知道母親生下自己後就離開了這個國家,不管是喬納森還是她那個酒鬼父親,他們都沒向朱麗提及過“母親”的詳細身份。
甚至是,朱麗連她媽媽的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此時此刻突然出現了一名自稱“朱麗·揚未曾謀麵的母親”的人,她本人還沒做反應,身後的奧薩克頓時警惕起來。
“開什麼玩笑,”他有意無意地選擇與朱麗並肩而戰,仿佛在為她撐腰,“詐騙也不至於找上MMA運動員吧,女士?”
麵前嬌小的中年女人隻是側了側頭,既不生氣,也不畏懼。她的神色中帶著些許困惑:“你是……朱麗的什麼人?”
說完女人的目光還在朱麗和奧薩克之間停留片刻。
奧薩克:“……”
這就很尷尬了。
說朋友吧,奧薩克不甘心;說情()人吧,好像也沒到那一步。中年女人似乎也在好奇這點:畢竟他倆站得那麼近,確實不像是沒有任何“關係”。
而朱麗現在心中所想的則是——原來最近兩天俱樂部裡談論“總是有個格格不入的女人在附近閒逛”,說的就是她啊。
“你明天不要來了。”朱麗驀然開口。
她的話音落地,麵前的中年女人身形一僵:“我為你帶來麻煩了?”
朱麗搖了搖頭:“晚上提著這麼貴的包在這附近閒逛,你會被搶的。”
中年女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
“我可以證明自己,”她從提包中翻找出了護照,近乎急切地往朱麗手中塞,“我不是詐騙犯,這上麵有我的名字和護照號碼,你能查到一切信息!如果這還不夠,我還有本國的身份證明和——”
朱麗低頭看向手中的護照,上麵寫著的名字大概是“何康莉”。
這……
看著麵前女士焦急的神色,朱麗頓時有些茫然。
主要是也沒人給朱麗說過她的生母叫什麼啊!她頗為困惑地拿著對方的護照,想了想:“你認識我叔叔嗎?喬納森·揚,他現在也是我的教練。”
她原本覺得,喬納森作為目前有聯係且唯一能聯係上的長輩,由他來證明這名女士的身份是再妥當不過的事情。
但當朱麗及喬納森的名字時,對麵的女士驀然愣在了原地。
行吧。
直覺告訴朱麗,他們上一輩肯定是有大八卦。
***
一個小時候,喬納森的酒吧。
朱麗坐在吧台後麵,一邊幫今天值班的酒保為顧客倒酒,一邊有意無意地瞥向對麵喬納森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正對著吧台方向有一扇裝著花玻璃的窗戶,隱隱能看到那名叫做“何康莉”的女士正在與喬納森交談著什麼。
坐在吧台前的奧薩克抬頭看了朱麗一眼:“你還好嗎?”
朱麗攤開手。
說實話,其實到現在她都沒有什麼母親找上門的實感。
不是朱麗冷酷無情,而是她打小就沒有任何關於媽媽的記憶。突然出現一名完全不認識的人說是她的母親,會因此大悲大喜才是奇怪的反應吧。
“她真的是朱麗的母親?”酒保難以置信地問。
“反正喬叔很確定,”奧薩克說,“擺明了兩個人認識。”
“她……”
朱麗斟酌字句:“她長得和我挺像。”
這句話落地,奧薩克和酒保紛紛點頭。
“這位女士看起來就像是五十歲且讀了大學的你,”酒保實話實說,“你們兩個前後進門,我簡直嚇了一跳。”
何康莉女士看上去就是一名知識分子,身上的衣服價值不菲,披散在肩頭的黑發燙出精心設計過的弧度。她的英語帶著很重的口音,但用詞相當文雅,和這充滿了機車黨的酒吧,以及“撞擊隊”俱樂部所在的街區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年女人長得與朱麗真的很像,粗到麵容輪廓的弧度,細到鼻子嘴巴的起伏都近乎如出一轍。
都多像?
像到喬納森見到何康莉女士時,整個人完全化成了一尊石雕。
“我倒是覺得喬納森黑著臉更嚇人。”朱麗說。
“喬叔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奧薩克嘀咕。
“當然。”
酒保放下手中的抹布,憤憤不平道:“如果有意找回自己的女兒,這二十年來她乾什麼去了?”
不怪酒保把人往壞處想,他可是在喬納森的這家酒吧裡打了兩年的工。這兩年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他沒見過?這種所謂追回骨血的八點檔他沒親眼見過也聽過不少——就算何康莉女士看起來文質彬彬且相當有錢,但她仍然是看到了朱麗·揚登上新聞後才找到了親生女兒的消息,就這麼直接上門,既沒試探,也沒事先聯絡,怎麼都怪怪的。
就算她不是詐騙犯,也必定有所需求。
“朱麗,”奧薩克則看向了當事人,“你打算怎麼辦?”
“……”
她也不知道。
朱麗不禁慶幸起她鼓起勇氣與喬納森恢複了聯係,否則“母女團聚”的場景得有多尷尬啊。
“等喬納森和她談完吧,”朱麗平靜開口,“都進去這麼久了,她找上門肯定是有——”
“——你給我滾!”
話還沒說完,吧台對麵的辦公室就傳來了喬納森無比“親切”的一聲咆哮。
伴隨著一陣劈裡啪啦摔東西的聲音,連其他客人都被驚動了。奧薩克更是站了起來,生怕辦公室裡出了什麼意外。
幾名年輕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房門被豁然打開,喬納森幾乎能稱得上是粗暴地將何康莉女士推出了門外:“彆讓我再看見你,也彆到朱麗麵前找存在感!”